林琅醒来时是早上六点多。
清晨的冥暗中,他通过熟悉的气味辨认这间米黄色卧室。
床大的漫无边际,而他身边空荡荡的,床单有些凌乱,有互相拥抱的两个人昨夜碾过的痕迹。
他撑手起床,发现另一个枕头上叠放着一套黑衣。
林琅往赤膊的身体上套徐楚的睡衣,看得出来,这是她勉力搜罗出衣柜里最宽松的衣服了。
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小。
袖子只挂到他手肘,裤子紧绷在小腿,成了八分裤。不合身的衣服更凸显出他的高,高的滑稽。
他像穿了身儿童秋衣,冒着土气和傻气。
厨房里倒是很热闹。
抽油烟机发出嗡嗡轰鸣,平底锅上的热油滋滋作响。徐楚戴着塑胶手套,手还停在锅边,举着木铲给培根翻面。整个身体却拼命后仰,已经快和手分离,唯恐热油溅到自己。
“放着我来吧。”林琅说。
徐楚像看到救星,毫不客气地把锅铲递给他。
林琅看着眼前这张全副武装的脸,错愕地笑了。
“你每天做饭都这么大阵仗么?”
他接过木铲,把火拧小了点,培根的油脂立即融化了。
目光还停留在她脸上——棒球帽,墨镜,口罩,叫他完全看不到她的神色。
“穿得像在核泄漏现场。”他总结。
徐楚站得离锅炉远远的,给脸一件一件卸装备。
“也就是你来了我才会用油锅,平时我不开火。”
林琅煎完剩下的几片肉,端出来,一半焦枯,一半金黄。
焦枯的那一半自然是归他消灭。
餐桌上,两个人安静地面对面吃早餐。
徐楚发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度过如此完整的一夜。
她眼光一扫,看着林琅的衣服直乐,像极了娇俏易推倒的良家少男。
心里盘算着,得去买一些男士睡衣和内裤回来了。以后都用得着。
“昨天的事还记得什么?”她问。
林琅答:“杨小江领证了,请客吃饭。”
“还有呢?”
那他丢失的记忆未免太多。
林琅说:“再过两年,你就娶我。”
“……你还挺会挑重点的。”
“怎么,不算数了?”
“我说过的话都算数的。但这得看你呀,再过两年,你说不定就嫌我老呢,那会我都三十二了,保不准就色衰爱弛,你喜欢上别人……”
林琅打断她,“我喜欢谁去?”
“你又不缺人喜欢。昨天你同事不说过嘛,出外勤都有小姑娘找你要微信。”徐楚叉起一片培根,卷起来,鼓嘴嚼着。
“但你听了其实很开心。对吧?”他冲她眨眨眼,“知道我是香饽饽了。”
“哪里香了!”徐楚嘟囔,“一身酒味,不洗澡就上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