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楚……”
楚楚。
他喊的一直是她名字。
“笨蛋,不要这样啊!”
泪珠子扑簌落到林琅脸上,顺着他脸颊流下去。
她还怎么只是玩玩而已!
林琅半睁开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边的眼泪。
渴了。
徐楚立马捧来一杯温水,但林琅肯定是坐不起来的,她想了想,自己先喝一口水,润湿嘴唇,再去拂蹭他的。
林琅就那样虚睁着眼看她。
一双澄澈如小狗的眼睛,几天过去,疲惫成看穿千里风尘的骆驼眼。
徐楚含了一小口水,想启开他的嘴送进去。
林琅微侧过脸,表示拒绝。
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刷牙了。
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做梦,断断续续的。
梦里有手电光捅出的面目狰狞的男人,有暗红浓稠的遍地的血,是别人的或是他自己的。
这中间有一段深度睡眠。
之后又是梦,但不骇人了,一双手一直在轻柔抚摸他。他很安心地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徐楚,这让他又高兴,又惶恐。
离家之前,他们还只是贪馋对方身子的一对欲望男女,刚迈入甜蜜期,甚至算不上情深意重。
怎么一觉醒来——
就到这一步了?
跨越所有爱意纠缠的环节,直接拔到至死不渝的高度。
不,不应该这样的。
他没理由把她拉进自己无望的未来里。
血液传播艾滋病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在看到那支带血的针头扎进手掌时,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绝望。
他从那时就给自己的余生判了死刑:一个年仅二十三岁就罹患艾滋病的男人。
他甚至还是个处男。
不会有女人愿意接纳他了。
也不该接纳他。
所以在十月的初秋的清晨,林琅对徐楚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是。
“你走吧。”
徐楚停下含水的动作,“你说什么?”
“我说……”林琅的骆驼眼三分疲倦,七分淡漠,半耷拉的眼皮又往下垂了点,“你走吧,徐楚。”
那几口清甜的温水滋养了他,让他彻底苏醒。
但再也说不出口楚楚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