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那些老刑警们说,宁愿被打死也不想被打出内伤,”杨小江说,“你可得老实擦药,别落下内伤啊。幸好车里的人用的是9毫米短弹,距离一远就没啥威力,不然你这肺啊肝啊都得打破。”
林琅笑了笑,“老实说,逞英雄的感觉还挺美的。”
他看着手中明明灭灭的火星,忽然想到一个人。
如果她看到刚才那一幕就好了。
“你痴笑啥呢?”
林琅掸了掸烟灰,鼻腔里钻出一团白烟。
“没什么。”
凌晨一点,黄狗吐出几个买家的信息,又有一个人连夜被捉回局里。
“抓的现行,”李师庭从审讯室出来,跟林琅说,“去的时候,他都在大别野里磕嗨了。”
林琅点点头,“黄狗呢?”
“吴队亲自在审,你先盯里面这个吧。”
林琅推开门,狭小的审讯室里,民警在做笔录,一个颓丧的中年男人坐在询问椅上,抱着脑袋一言不发。
男人穿一套丝绸睡衣,全身白的可怖,想是住在别墅独自销魂。
林琅走近撩开他的袖子,小臂上针眼遍布,都是破口的乌紫烂疮。
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样样都来。”
林琅坐下来,翻了翻男人的档案。
“开始吧。”他说。
他已经想结束了。
徐至诚,48岁,云城本地人,无业。因吸。毒被七次行政拘留,前一次被拘还是上个月。
半小时后,徐至诚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我没什么好问的了,”林琅合上档案,“直接送去强制戒毒吧,通知他家属过来签个字。”
男人忽然抬头大喊。
“别送我去戒毒所!不要啊警官!”
他眼球暴睁,脸盘瘦长而塌陷,提前把骷髅的形状凸显出来。
林琅和民警都被这一声哭号惊到。
他怒指着徐至诚,“你他妈安静一点!”转头催促民警,“赶紧喊他家属过来,连夜送去戒毒所。”
今夜注定不太平凡。
林琅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两只手搭上走廊栏杆,又点了根烟。
警局对面的小区亮着几盏暖黄的灯,不知是哪家夜猫子还没睡,要跟他们这些黑白颠倒的人一起熬夜到天明。
警校毕业一年,他从一个不抽烟的人很快变成老烟枪。
黑夜茫茫,面对审讯室那些痛苦不堪的人们,他也必须得靠着点什么,才能捱过无尽的长夜。
安静的走廊上,慢慢响起一阵走路的声音。
林琅转过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白色低帮匡威。
他眼睫微动,看穿白衬衫的女人一脸迟疑地朝他走来。
林琅缓缓吐出一圈乳白色的烟雾。
头顶的月光皎洁而清晖,她从雾中走出来。
站定在他面前。
“林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