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项行动陆续开展至今,已经有五至六年的时间。期间,我们安排进当地犯罪团伙中的警员,有的杳无音信,有的在犯罪团伙中如鱼得水。近日来,由鹤英分局委派至本市辖区内犯罪团伙中卧底的警员,一个接着一个失去了音讯,从今天开始,需要全体警员留意这些同僚们的讯息,在办案的过程中,时刻注意,有没有他们的踪影。”“卧底行动已经有了一定成效,在得到犯罪团伙核心窝点后,我们将开展清剿行动。目前失去联系的有,鹤市范围内的水蝎、榆树以及鸦青,海市范围内的头莺、黑獾……”靳时雨不由自主地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神色微微一暗,思绪不由自主地浮想到谢臻身上。打心底讲,靳时雨对于卧底这件事没有太意外,有些事放在警局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讲,这次打到明面上来讲,就说明可以酌情开始准备收网。当初靳时雨询问谢臻,是不是还是警察,就是在怀疑他会不会是在做卧底行动,但现在无论是谢臻的否认还是警察局这边的说辞,都对不上。他心比原来更沉了。当时拍卖场的消息,也是上面透露的风声,大概率也是里面的人传出来的消息,当时谢臻不知情,甚至还深陷其中,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会议结束后,靳时雨被沈京昭喊住留下了,高局坐在沈京昭的身边,手指间不断地抽拔着钢笔盖,时不时用笔端点了点桌面,发出轻微的敲击声,不过几下,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他将笔收好,脸上严肃:“你们聊,趁开工之前解决。”高局的身影逐渐消失,靳时雨注视着他离去,将头拧回来,盯着沈京昭,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沈京昭将自己的领带拆下,常年挂在脸上的和善笑容收敛起:“你最后一次见到谢臻什么时候。”“昨天。”靳时雨答得飞快。“昨天?”沈京昭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严厉地扫视着他。靳时雨被这样的眼神看得火大,不满地挑了挑眉:“是啊,昨天。”“靳时雨,有些话我不想挑明白来说,但是你自己心里明白清楚。我需要联系他,给我他的新联系方式。”沈京昭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伸出手掌,眼神平静。靳时雨被他这通逻辑弄得差点发不出火,一肚子哑炮窝在心里,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靳时雨呼了口气,嗓子里像是被什么糊住了,蹙着眉别过头去:“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昨天才刚刚见过他,你跟我说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靳时雨眼皮一抬:“……再说一遍,我没有,并且他也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我找不到,我也不会去找他。”“我有我自己的事该做。”靳时雨定定地补充道,说话间隙隐约停顿。他该做的事是什么,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大概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沈京昭知道,谢臻知道,靳时雨也心知肚明。有些事情,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去做,明明知道自己必须去做,但真到了那个关头,不管他是多么坚韧、具备勇气,可到了临着的最后一步,依旧会发怵、犹豫。这件事可能是天大的大事,也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不需要人迈出那么明显的一大步,对于靳时雨来说,让他彻彻底底意识到,谢臻已经站在他的对立面,就已经是一件举步维艰的事。曾经拼命追逐的人,在某一个瞬间,和他背道而驰。靳时雨见面前的沈京昭莫名哑了,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只是静静地盯着他。靳时雨用同样冷漠、平和的眼神望向他,直到沈京昭率先坐不住,整理着衣衫慢吞吞站起身来。“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沈京昭蓦地笑了一下,直着身子,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一瞬间让靳时雨幻视到了很多年前的印象里的谢臻。靳时雨觉得好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他弯起眉眼,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想让我怎么样。”“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能做的也都做了,甚至连高浩东都用最狠的方式逼了他一把,你知道他和他说什么,他对着谢臻说自己以为谢臻会做一辈子的警察,让他别再来见他。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多重?就连这样,他都不肯回头。”靳时雨越说越快,在最后压低着声音带着重音,恶狠狠地怒斥出声:“他不肯回头你知道吗?!”沈京昭不愿意再和他过多交流下去,冷着一张脸摔门离开。靳时雨头疼欲裂,独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平稳地呼吸着,慢慢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隐约乱了些许,空气中都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琥珀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