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时雨手里握着对讲机,沉声道:“陈家伟,我们在拍卖场外右转一百五十米处的停车区,一旦有异样,立刻回撤,不要轻举妄动。”叫做陈家伟的二组警员压低声音,语气里还能听出点吊儿郎当,他从齿缝里皮笑肉不笑地挤出几个音:“放心吧头儿。”吕霄吃完最后一包妙脆角,这才再度开口:“咱们直接把这黑市拍卖场给查封了呗,干啥这还卧底啊。”“吕霄,做了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乔乐白了他一眼,“光是鹤市里,黑市的规模都大的出奇,有谁不知道?存在那么久,也没有特别明文规定,谁敢查啊,咱今天是来查倒卖人口的,你拎清一点。”靳时雨:“够了,安静点。”大屏上,随着陈家伟的移动,他胸前藏着的针孔摄像头也变换着角度拍摄着里面的人士。靳时雨目光炯炯,神色冷静地盯着里面的布局、人脸,被他阻止过后的车厢内静了不少,让他能彻底全神贯注。来的人大多数是有头有脸的政商界的大亨,靳时雨过去也有过几次打照面的机会。他记忆力超群,见过的人都刻在脑子里,几个眼熟的,他细想想都能回忆起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陈家伟那头传来了几声刺耳的衣料摩挲过摄像头的声音,发出点嘈杂的声音出来。靳时雨皱了皱眉,摄像头已经偏了向,正对着双皮鞋。他再度举起对讲机:“陈家伟,调一下位置。”镜头没变,却传来了几声低语,是陈家伟在和对方交流,和服务生。没过片刻,陈家伟借着调整领带的姿势调正摄像头,镜头不偏不倚地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显示屏上的一处,谢臻的侧脸映于屏幕之上,鼻梁高挺,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侧身低头去凑近旁边的男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方说话,珍珠项链若隐若现。靳时雨捏着对讲机的手指紧了紧,目光略沉。乔乐低声惊呼了句:“这不是那个……”她略带着点急切地偏头去看靳时雨,“靳哥,这就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个啊。”乔乐见靳时雨表情不对,停顿片刻,又立刻收了话头。靳时雨静静回应:“嗯,我知道。”“人还没找到呢。”吕霄嘀咕了句。靳时雨听闻,冷不丁回了句:“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了。”谢臻静坐了片刻,敏锐地察觉到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那人穿着西装,剃着短短的头发,大有一副土大款般的豪横气质,大大喇喇毫不受影响地坐下了。他用余光打量了下,闭上眼开始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谢臻在脑海中搜索着,片刻后,才虚虚睁开眼。他拢了下西装外套,慢慢站起身,走向洗手间。谢臻已然记起,那天在鹤英分局的洗手间,他见过这张脸。杨四在人群中见他起身,不明所以地瞪了两下谢臻的背影,随即下了命令暂时中止。谢臻进了洗手间,在洗手台处缓慢地揉搓着自己的指腹,将洗手液沫儿冲个干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臻连脸都没抬。“杨四,点个卯都做不好?”杨四脾气爆,绿色眼珠盯着谢臻,衣服下膨胀着的、鼓鼓囊囊的肌肉耸动,恨不得抬手将眼前这个小白脸彻底扇飞过去,粗声粗气的:“做掉吧。”谢臻一阵默,同情般望向杨四:“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说什么。”杨四一把揪起谢臻的衣领,手背上还爆着青筋。谢臻冷眼瞪着他,一副懒得多费口舌的模样:“你觉得外面会有多少人,在这种地方打草惊蛇,众目睽睽之下杀一个警察,你倒也真敢说出口。”“别他妈给我讲这些,姓谢的,自从你进来,到处顾及这顾及那儿,早两年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怎么到你来了,就这么畏畏缩缩的?”杨四心中不满,带着愤怒的目光和怀疑的语气,话里话外都在编排谢臻有异心。谢臻逐渐冷了脸:“杨四,我连我亲生父亲都敢杀,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异心。”杨四被他堵了个结实,一时语塞,愤愤扔下谢臻。谢臻皱着眉理了理发皱的衣服:“那个beta先别动了,尽早散场吧。”没了谢臻需要盯着的事,他也无需再多留。谢臻和手下的人招呼一声后,便从侧门离开了,黑市拍卖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是剔除了个重头戏。他将西装外套褪下挂在臂上,寻了个路灯,靠着路灯开始安静抽烟。谢臻点燃起一根烟,抽了两口正习惯性碾灭,想起什么来动作又再次一顿,默默再将烟嘴放在唇边,欲再抽两口。可常年的习惯难以改变,任由火星慢慢燎到根部,谢臻都没能再抽下去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