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克斯牧师决心来到教堂的原因是——他得弄清楚,为什么他的妻子变得越来越“不听话”。
从前,博克斯牧师拥有一个绝对合他心意的太太。
那时的博克斯太太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永远都会微笑着站在丈夫身后,打理好家里的事情,照顾好两个女儿,在丈夫出门时递上刷干净的外套,又会在丈夫回家后接过他随手丢来的帽子。
牧师先生甚至可以对她肆意地发泄所有情绪。
他在面对任何外人的时候都是体面的,唯独在妻子面前,他可以愤怒、可以暴躁、可以随意斥骂她任何一点错漏。
因为他的妻子很懂事,她理解他、顺从他、爱他。
更令牧师先生满意的是,他的妻子是经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她的文化修养与性格注定了,她一定会是个很适合做他妻子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讲道理,一点爱,一个不容置疑的理由,和一个亲吻或者拥抱,就能让她擦干眼泪,死心塌地地继续爱他。
是的。
原本——原本是这样的。
但自从某一天起,一切都变了。
曾经那个温柔可人的博克斯太太,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她不再是一团温柔的水。
她长出了锋利的刺,长出了灼热的光。她长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嚣张地将试图抓握她的手掌烧伤。
这位曾经贤惠的博克斯太太不再穿着围裙和罩衫,而是换上了针织毛衣和棕色长裙。
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数学的教材,指着书页上眼花缭乱的数字,教他们的女儿学习运算法则,可是该死的,那东西难道不是来源于魔鬼的咒语吗?
她对丈夫的指责置之不理,她甚至也不再与他交流,连带着两个女儿也变得很少与他说话。
他的愤怒像是一团空气,根本不会映进任何人的眼中。
所以博克斯先生觉得这个家的氛围越发令他难以忍受。
但,为了这个和谐的家庭,他必须忍耐。
一直忍耐——
直到今晚,在看到妻子并没有给自己盛好晚饭,而是将锅与空盘子推到他面前时,似乎一切被忍耐的情绪都到了顶点。
博克斯先生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不断塞进愤怒的口袋,终于,这只口袋被撑破了。
那一瞬间,被压抑的愤怒骤然爆发,覆盖了他头脑中的所有情绪。
他用力一拍桌子,腾的一声站起身。
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向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博克斯牧师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些零零散散的碎片,那些光影恍惚的、斑驳模糊的场景,并不连贯,只是一小段一小段地出现。
他记得自己愤怒地伸出手,扯住了妻子的长发,将她的头颅撞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