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关节炎又犯了,许久上镇上老中医郑仙根那儿买药贴,结果跑了个空。回到半山,婆婆喝了药后已经睡下了,院子寂静一片,只余窸窸簌簌的虫鸣。
这晚,她睡得很不安稳,半夜醒来,看了眼时间,不过十二点,楼下隐约传来陈婆婆在睡梦中的咳嗽。嗓子一阵干涩,许久把手伸向床头,发现水杯空了,掀开被子起身下楼。
夜沉如水,淡青色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地面似洒了两格盐霜。一片寂静中,一楼忽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异响。
有人?
许久停在楼梯上,神经一下绷紧了。
黑暗中,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身影,转出厨房中岛,穿过客厅,沿着楼梯口的方向走来,像要上楼。经过窗前的月光时,他沉在阴影里的脸被映亮了一半,五官陡然立体。
许久一怔,高高悬起的心瞬间又陷入另一种陌生的境地,一时间更加无措。
楼梯传来轻微的震动,他上楼了。
走到楼梯转角时,陈最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抬头,寒星般的眼眸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面前的身影。
他刚洗过脸,额发湿着,一绺一绺地垂在眉毛上,黑瞳浸过水,完全本能的眼神,不带任何修饰和反应,带着几分清寒和肃冷,叫人想到雪山融冰。
“还没睡?”
他停下来,目光轻轻扫过她左手的水杯,又回到她的脸上,隔着几级台阶微微仰视她。她端着水杯,静静站在阴影里,睡裙的下摆沾了一块月色,泛出微然雪意。
见她不说话,陈最笑了下:“以为进了贼,吓到了?”
许久垂下眼:“……有点渴,下来接杯水。”说着,往墙边靠了靠,是给他让路,这楼梯很窄。
陈最面色如常地往上走了两步,微弱的光从背后打过来,高大身影逐渐笼罩住她,又渐渐移开。
许久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往下走,陈最忽然停住了,在她身前,两人在一瞬间离得极近。
许久拿着水杯的手下意识往后避开,水荡了下,洒在手背上,指缝间湿滑一片。
陈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反应。
“不是说不喜欢吗,”他说,“你紧张什么。”
许久看着他的肩膀,声音很平静,说的是另一个话题:“前天,水工来维修过,说岛上已经恢复供水了。”
言下之意,他不该再待在这里。
陈最沉默下来,黑眸锐利地审视着许久,似乎要辨别她的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良久,他错开距离,声音有几分淡漠:“知道了。”
第二天,许久起来的时候,隔壁已经空了。门和窗都开着通风,房间显然被人收拾过,床上的被褥铺平了,一丝褶皱都没有,整洁得像没人住过。
许久站在门口,在那种空旷里安静了几秒,走进去,拆下被套和被单,打算拿去清洗和消毒。
拿开枕头时,她在床单上发现了一个银色打火机,独特的铣削表面泛着冰凉的金属光泽。她怔了下,意识到这是陈最落下的,将它收了起来。
下楼时,手机突然震了下,是陈最给她发了条转账消息,备注是房费,数额很大,有种负气般的冷漠。
许久点开看了下,退出了收款界面,在对话框里输入:“给多了。”
她把多的那部分以红包的形式转了回去,等着对方接收。
然而,对方在发了那条转账消息后便再无动静。许久又等了半分钟,觉得他不会再回自己,便退出了对话框。
另一边,陈最盯着手机屏幕,神色带着一丝阴沉。工作人员敲了敲门:“陈老师,可以开始了。”
“来了。”他随口应道,放下手机,走出休息室。
今天的拍摄地点在会议室,他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制定计划,确定装置的地址和主题。由于拍摄还没正式开始,几个嘉宾还在闲聊,话题仍然是关于戴维那个理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