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吧,花四郎!
凌芝颜站在三步之外,表情诧异。
花一棠手忙脚乱将瓷瓶塞进袖子,若无其事摇了两下扇子,摇头摆脑道,“芳草无边柳色青,飞花、啊呸,什么鬼地方,居然没花,咳、芳草无边柳色青,漫天落叶如飞花,想不到大理寺后衙还有这般景致,啊呀,凌六郎,好巧啊,你也来赏草啊?”
凌芝颜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苍白,身姿依然笔直如松柏,目光先在花一棠脸上顿了顿,又微微偏头看向林随安和方刻。
方刻木着脸,挪到了林随安身后。
林随安抓了根树枝遮面,深感丢人:花一棠你平日里胡诌八扯的本事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凌芝颜垂眼,抿唇微微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凌某还想问那三名家属几个问题,不知三位可愿同行?”
“自然自然!”花一棠勾住凌芝颜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待你问完案子,咱们一起出去溜溜,南市有个王家食行,里面羊肉汤馎饦很是有名,你此时胃部空虚,最适合吃些温热的——”
凌芝颜有些无奈:“凌某简单吃一点就好,稍后还想回案牍堂看看卷宗——”
“那些卷宗都快被你翻烂了,若有线索早就发现了。俗话说的好,活人岂能被尿憋死?咱们出去走一走,说不定就能寻到什么意想不到的线索呢?”
凌芝颜一怔,“四郎的意思是?”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花某自出生起就是个鸿运当头的体质,只要我肯出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更何况,如今还有林娘子和方大夫相助,如虎添翼也不过如此了!”
说着,花一棠回头朝林随安眨了眨眼。
林随安明白,花一棠说的是她的金手指,虽然目前得到的两段记忆都很令人费解,但皆有一个共同点,便是与市集和人流有关,根据花一棠主角光环的尿性,或许走出找线索才是最优解。
林随安也向花一棠眨了眨眼。
花一棠挑眉,又眨了眨眼。
林随安无奈,挤了挤眼皮:知道了。
花一棠乐了,揽着凌芝颜屁颠屁颠走了。
方刻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林随安半晌,摇了摇头,叹着气也走了,恍惚间,似乎听到他小声嘀咕:“好歹也是千净之主,眼光竟然这么差……”
林随安:哈?
南市的确有一家王家食行。
进了南市坊门,沿着主街方向一直往东,在井字街口拐一个直角,便能看到王家食行的牌匾,红漆金字,很是气派。牌匾下方摆着一面宽过三尺的门脸招牌,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的餐食:羊肉汤馎饦、轻高面、毕罗、葱花阳春面,肉馅蒸饼(以羊肉居多,偶尔有鸡肉和鸭肉,几乎没有猪肉,这个时代的猪肉毫无地位)。屋基很高,登上五六个台阶才能进门,门朝南,正对着红妆坊的方向,坐在食行二层楼的雅间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樊八家的庭院。
午时一刻,樊八家的娘子们刚起身,拖着五颜六色的罗裙在园中翩翩飘荡,犹如一片片彩云。
可惜除了林随安,雅间中没人对这般养眼的景致有兴趣。
凌芝颜正在研读刚刚问来的受害人家属证词,碗里的馎饦已经成了凉面坨,花一棠恰恰相反,身前叠了六个空碗,津津有味吃第七碗,方刻吃了半碗就犯困,靠在他的大木箱上昏昏欲睡,林随安招呼门外探头脑袋的伙计进来收拾,顺便又要了一碗热的,换下了凌芝颜的凉馎饦。
凌芝颜甚至没发现自己的馎饦被换了,囫囵吞了两口,“瞿四娘和冯二娘都是在失踪后十日左右在水渠中发现的尸体,失踪前皆是出门购买家用物品。瞿四娘去的是西市,冯二娘去的是南市。”
瞿四娘是那名盲女,家住在西市隔壁的广利坊,因为眼盲行动不便,所以一般只去西市购买生活必需品。冯二娘是昨日发现的那具女尸,家住里仁坊,靠近永遁门,与大多数的东都百姓一样,都喜欢去南市购物。
“诺,又多了一处共同点。”花一棠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靠在凭几上,繁杂层叠的衣袂铺展开了,像只瘫在阳光下晒皮毛的萨摩耶,“这十五名女子在失踪前最后去的地点都是市集,八个人去了南市,四个人去了北市,一人是西市。”
凌芝颜:“只有瞿四娘是西市——”
林随安:“凶手很有可能是在市集将她们打晕掳走,然后带回家中杀害。”
“她们头部都没有外力或者硬物敲击过的痕迹。”方刻闭着眼道。
花一棠:“难道是用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