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是相当敏锐的,就像今日救她那般,当时陷阱机关还未启动,卫戟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并成功救了她。若是往日,谢知筠刚一起身他就会醒来,今日却没有任何动静。谢知筠猜测,他也睡着了。她轻轻坐起身,慢吞吞把被子掀开,然后光脚踩在了脚踏上。她仿佛灵活的游鱼,从重重的青纱帐中钻出来,光脚踩在屋中的繁花地毯上,一步步来到沉睡着的卫戟身前。似乎怕妨碍她浅眠,屋里并未点灯,此刻只能借着夕阳的余晖勉强看清屋内陈设。谢知筠轻手轻脚来到卫戟面前,弯下腰去看卫戟的睡容。不愧是军人,卫戟即便睡着,腰身也挺拔如白杨,他左手肘撑在桌上,手背轻轻抵在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姿势看似闲适,实则依旧紧绷着。卫戟浅浅闭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睫上,在眼底刻下一片阴影。屋中昏暗,谢知筠其实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百日朝夕相处,谢知筠却轻易在心里刻画出他的面容。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卫戟脸上没有一丝缺点,他似乎生来便是完美的,不光他的为人,就连他那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少将军的威名何止在肃国公府治下八州,何止在北越,无论北凉、大齐亦或者是南陈,人人都知邺州有位少将军。谢知筠记得前两年时,有一次卫戟出征凯旋,回邺州时恰好路过琅嬛。当时琅嬛上至世家千金,下至平凡农女,人人都去瞻仰他的风姿。谢知筠自小相熟的千金小姐们,也有性格腼腆不爱多言的,那日也去了。回来同谢知筠道:“你不去真是亏了,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能多活几日。”这话说得夸张,但谢知筠看她那满脸绯红,倒是信了七八分。然而相信是相信,谢知筠也见过卫戟,却对他毫无兴致。谢知筠看着卫戟英俊的睡颜,不由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她自己也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两个人竟成了夫妻。这个北越所有未婚少女都想嫁的如意郎君,最后成了她的夫婿。就在谢知筠走神时,对面原本安静前面的男人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谢知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轻轻一抱,随即就坐在了他怀中。“你……”谢知筠一下子便红了脸,“蛮子,你作甚!”谢知筠怕外面有人听见动静,压低声音念他。卫戟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有着浅眠初醒的低哑。“怎么不好好穿鞋,冻病了怎么办?”谢知筠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光着脚,身上也只穿了寝衣,难怪觉得有些冷。不过此刻,她坐在卫戟温暖的怀中,身上的冷意都被他宽厚的胸膛阻挡在外,竟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了。谢知筠动了动脚丫,难得乖了一回。“忘记了。”她低着头说。卫戟牢牢把她搂在怀中,两个人的身体仿佛被人砸碎的圆镜,此刻却严丝合缝,拼成完好如初。外面有轻轻浅浅的风声,有稀碎的交谈声,谢知筠还依稀听到谢知行傻里傻气的嗓音。“小钟,你好厉害,你居然会射箭。”谢知筠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两个人安静坐了好久,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宁静。“咕噜噜。”谢知筠:“……”谢知筠几乎都要把脸藏起来。卫戟闷声笑笑,胸膛带起来的振动环绕在谢知筠周身,让她越发恼怒。“笑什么!”卫戟忙拍了拍她后背,伸手取了短衫披在她肩膀上:“饿了?先用晚食?”不知怎的,谢知筠却有些留恋此刻温暖的怀抱了。自从母亲故去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抱着她,贾嬷嬷虽对她无微不至,却总觉得少了什么。此刻,这拥抱温暖,舒适,令人安心。谢知筠险些就要沉溺其中。她又忍不住晃了晃脚丫,还得寸进尺抬起腿,把有些冰冷的脚踩在了卫戟的腿上。卫戟又低低笑了一声,他弯下腰,伸手攥住了她冰冷的脚。谢知筠觉得脚心有些痒,她别扭地动了动,道:“脏。”卫戟却说:“哪里脏了。”不过他感觉她的脚确实有些凉,便伸手抬高她的腿,让她踩在自己腿上,把她整个人蜷缩进了怀里。“你的脚太冷了,如今已是春日,怎么还这般凉?”谢知筠道:“我自幼就怕冷,往年也是如此。”卫戟嗯了一声,说:“过两日老神医过来给母亲问诊,你也去让老神医看一看,治一治这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