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给谢知行再上一课,告诉他现在谢氏和他面对的局面,告诉他可能会有的未来。谢知行从阿姐的语气里听出明显的慎重,故而他也挺直腰背,目光炯炯看向阿姐。“阿姐,你说。”谢知筠看向他,他已经不是稚嫩的孩童,他也是遇到危机,就能纵马奔驰数十里出城救人的少年了。“先说今日的马,那马鞍明明已经很破旧,马镫和马鞍上都有破损的痕迹和倒刺,但你在慌乱之下,没有注意,险些酿成大错。”谢知行低下了头。谢知筠又道:“若你只在城里还好,若是惊马,会有巡城官兵迅速反应,能把你从马上救下来,也能保护附近的百姓,不会酿成大错,但如果你出城呢?”“一旦要出城,你骑马的速度肯定比城中要快,时间也要久,就如同小公爷说的那样,钉扣反复刺入马背,这才让其惊马。”“等到你摔成重伤,或是断腿残废,更甚者可能命都没了,也只能当成是一场意外。”“毕竟,谁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但谢知行,你说这是意外吗?”谢知筠的话很轻也很淡,却如同一把铁锤,狠狠砸在谢知行心口上。让他胸肺都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终于明白过来,谢知筠生气不光因他不谨慎稳重,毛手毛脚,也愤怒于懂了手脚的那些人。那些人想要他死。从小到大完)安全谢知筠松了口气。谢渊是很传统的文人,他骨子里都是规矩和体统,不仅对子女教导严厉,对府中上下,乃至谢氏全族都格外严格。他不许谢氏任何人做出格的事,儿女更不可能。若是此时谢知筠面对的是谢渊,那谢渊一定会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怎可轻易杀戮,以至恩怨无休,屠戮不断。但此刻,站在谢知筠面前的是谢知行。即便被父亲严厉教导,即便从小到大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谢知行依旧有他自己的见地。谢知筠很庆幸,这弟弟没长歪。谢知行见她面色缓和不少,自己也偷偷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跟父亲期盼的一点都不同。他永远也成不了流芳百世的文学大家,他也不可能著书问学,以后开门收徒,成就永世美名。谢知行低低道:“阿姐,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有人要害我,要害怕我家人,我自当十倍偿还,绝不会息事宁人。”谢知筠微微松了口气:“你能如此,我便放心了。”姐弟俩的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还好,还好,他们都认同彼此的观念。话说到这里,就好办了:“晚上小公爷回来,我自会同小公爷提及,让他仔细查探一番,看看究竟是哪一方的人要害你。”谢知行点头,就听到谢知筠道:“以后你就住在春华庭,不能再去品读斋了。”这一回,姐弟俩的意见就不一致了。“阿姐,我才去品读斋几日,若是再也不去,那我白来这一趟,”谢知行认真辩解,“新书还没清点完,书录也没有登好,甩手不干才遂了对方的意。”谢知筠刚想同他分辨几句,抬头就看到他满脸认真,竟是一时没说出话来。就听谢知行继续道:“今日你我大难不死,以后必有福禄,敢在邺州动手杀害少将军的小舅子,幕后之人一定很强的信念,或者说我死后他能得到的一定是比付出要多得多。”“为此,他敢冒风险,也一定要动手。”“但这一次他没有成功,他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暴露了出来,”谢知行头脑异常清晰,“阿姐,只要动手,就一定会留下线索,我不信他能做到天衣无缝。”“既然如此,一击不成,我认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若他再犯,激怒的就不光是谢氏了。”谢知筠叹了口气。这些她又何尝不知?但关心则乱,就如同谢知行说的那样,明知可能会有危险,还得让他如常生活,去品读斋督办家中的庶务,谢知筠自然会担忧。对亲人的关心,人人都一样。谢知行看向长姐,对她咧嘴一笑:“阿姐,不怕,等晚上我厚脸皮求一求姐夫,让他派个身手了得的护卫给我,这不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