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忙扶了下她:“小姐别急。”她如何能不急!谢知筠喘了口气,这才对朝雨道:“立即去通知嬷嬷,另外安排马车,我要回家一趟。”说罢,她继续道:“牧云留下看家,你去同婆母禀明此事,不必隐瞒,见礼你也一并送去,替我同婆母致歉。”几人立即四散开来,谢知筠叫了另一个小丫鬟翠儿,让她跟着自己回正房更衣。谢信跟到正房的外间,站在雕花门扉之后,压低声音道:“小姐,忠叔并未明说家主和少爷的冲突所为何事,但这一次闹得动静很大,就连几个旁支族老也出面调和。”“忠叔没得办法,才派人来请小姐。”旁支族老都出面,事情确实不小。谢知筠凝眉道:“我知道了,你去看好马车,简单行礼都备好,另外你去寻有余,让他给姑爷带个口信。”谢知筠雷厉风行,不过一刻便准备好了归家的仪程,贾嬷嬷、朝雨、谢信和小钟跟在她身边,另外还有一队肃国公府的府兵。从邺州去琅嬛,要经半日的路程,骑马差不多一个时辰,坐马车则要一个半时辰,谢知筠自知要如何行事,不会扭捏不让人跟随。府兵是为保护她,不是为监视她。马车很快就上了路,一路上谢知筠又难免心烦。贾嬷嬷坐在她身边,正在给她剥橙子,见她蹙着眉头,便温柔安慰。“小姐,家主和少爷日日都要吵,如今小姐离开家,父子两个之间没了人劝解,自是不成。”谢知筠顿了顿,抬眸看向贾嬷嬷:“嬷嬷的意思?”贾嬷嬷想了想,道:“小姐,如今少爷也有十六了吧?”谢知行比谢知筠小三四岁,虚岁也有十六了,不过他一贯顽劣,性情乖张,故而谢知筠还把他当成是孩子。现在被贾嬷嬷这么一提,加之她也是方新婚,谢知筠立即便明白贾嬷嬷的意思。“可……”谢知筠有些犹豫,“可家中都是要从族学结业之后方能定亲,阿行那般脾气,从不肯好好上学,如何能结业。”谢氏百年氏族,族规森严,即便是家主膝下的嫡出子女,也不能逃过族规,必要在那钉死的框子里生存。“这竖子太不懂事了。”谢知筠骂了一句。贾嬷嬷笑笑:“族规森严,家中子弟也都很听话,一个个乖得不成,故而至今未有无法结业者。”“但少爷不同,他聪慧过人,却并无读书识字,讲经文道的心肠,故而一直无法结业,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若是一直不结业,难道族老还放着家主嫡出长子一生不婚?”贾嬷嬷只对谢知筠偏心宠溺,放到别人身上,却老辣犀利,一字都不肯轻饶。“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道貌岸然,便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好拂了家主的脸面,最后总会给个说法的。”“若是如此,还不如先替少爷相看一二,若是能有聪慧过人的小姐娘子同少爷情投意合,说不得少爷就转了心肠。”贾嬷嬷老神在在:“少年人,还不知何为情窦初开,一旦知晓情为何物,立即就能懂事了。”谢知筠安静听着贾嬷嬷的话,片刻之后,倒是缓了心中的焦急。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珍珠串,轻声笑笑:“哪里寻那么好的小娘子。”贾嬷嬷话锋一转,看着谢知筠的目光满是赞赏。“是啊,哪里还能寻到那么好的小娘子,若是人人都同小姐一般,那天底下就都是和睦家庭了。”谢知筠被她这么一逗,忍不住笑起来。在她的笑声里,马车停在了琅嬛谢氏的大门之前。高大的门楣上有一块古朴的牌匾,上面单只写了两个字。谢府。一阵风抚来,带来细碎的雪花,在一片寂静无声的雪花中,谢知筠看到了熟悉的家门。门楼斑驳,岁月印刻,牌匾古朴,笔锋凌厉。朱红门扉中门大开,里面是一块高入云霄的寿山石。泡桐丛丛,遮挡住了整个家族的光辉和荣耀,只在枝丫之间,泄露出一角飞檐。那是百年氏族的积累。那是琅嬛谢氏。谢知行谢知筠回来得很突然。她并未让人来信,直接便出现在了谢氏正门之前。门房一见到她的马车,先是一愣,旋即就让人进去通传,这便恭恭敬敬把谢知筠迎进了大门去。可不光她要进门,肃国公府的府兵也要跟着一起进入。这一队府兵谢知筠并不算太熟悉,但观其品貌,谢知筠也能猜到他们是卫戟麾下的军士。故而平素但凡他们跟随在身后,谢知筠都客气有礼,从不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