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怎会突然急病?方才郑娘子说济世堂的老神医来了,可曾帮母亲瞧过?”崔季摇了摇头,她指了指紧闭的门扉,低声道:“还在给温茹瞧病,她的身子要紧,我已请济世堂的李大夫瞧过,李大夫说我这是冬日风寒,心肺不足,须得保养些时日。”不过说了这几句话,崔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谢知筠蹙起眉头,她轻轻拍抚崔季的后背,一面对郑娘子道:“让厨房今日加一道川贝雪梨,各房都送上一些,是我的过错,忘了天干物燥,容易气喘。”崔季吃了口枇杷膏,这才喘过气来。她不停拍着胸口,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谢知筠。“我年纪大了,近来冬日总是不济,府中上下都没心力打理,晨起时伯谦来过,说要开永丰仓赈济灾民,往年此事是我来操持,今年却操持不了。”崔季一边说一边咳嗽,即便已经上过精致的妆容,还是掩盖不了妆容之下的病气。谢知筠心中一顿,她以为昨日只是同卫戟议论,她提一提自己的所思所想,没想到此事立即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崔季见她惊诧,便笑道:“肃国公府毕竟只是肃国公府。”既然是公府而非紫金宫,府中便只能有门客、幕僚以及麾下八州的州牧和守军,并无正规朝廷所拥有的文武百官。这些臣属皆在颍州,簇拥在紫金宫左近,怎可被肃国公差遣?故而肃国公府中上下,人人都躲不得闲。崔季作为肃国公夫人,一年到头不光要操心府中事,也要操心邺州甚至八州的民生,也正因此她看起来颇为消瘦,并无富态模样。此时两人正在倦意斋,许多话不方便多言,但崔季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是公爷亲自选定的,公爷看人从不会错。”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谢知筠还是很沉稳,不会因为感动就轻易应下差事,她低低道:“婆母莫要焦急,先等等看茹表妹病体如何,再做打算。”崔季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婆媳两人说完了话,紧跟着虞晗昭和纪黎黎便一起到了。虞晗昭依旧是一身劲装打扮,而纪黎黎兴许是怕了卫英的尖酸刻薄,倒是难得知趣,没有满头金玉,少见地穿了一身素净衣裳。她们两人这边落座,那边卫宁淑便匆匆赶来。她面上有些许的焦急,进了堂屋同众人见过礼,才行至崔季身边,犹豫片刻,却欲言又止。崔季便松开了谢知筠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又去握她的手。“宁安不肯来?”那日卫英阴阳怪气崔季,卫宁安自然气不过,她气性大,今日即便听说沈温茹重病,也倔强不肯来。卫宁淑姗姗来迟,就是劝她不动,这才作罢。这府中上下的少爷娘子们,只有卫宁淑性子同国公爷没半点关系,她性格懦弱,凡事都是犹豫再三,从来也没个主见。故而这会儿崔季问她,她只能磕磕绊绊答:“小妹,小妹身体不适……”崔季还未开口,纪黎黎就嗤笑出声:“呵,她那活蹦乱跳的,满国公府都找不出比她还健壮的人了。”谢知筠不喜同人口舌,虞晗昭是压根懒得说话,她们两个都没应声,崔季一贯慈爱,也没有呵斥纪黎黎,只是拍了拍卫宁淑的手。“没事,辛苦你了。”卫宁淑轻咬下唇,未再开口。也是巧,她们都坐稳了,卧房的门才被打开。先出来的是方才崔季所说的李大夫,李大夫搀扶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应当就是济世堂的老神医。老神医面上云淡风轻,既不焦急,也不欢喜,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崔季忙起身,谢知筠眼疾手快,起身搀扶了她一把。崔季也顾不上许多。她迎上前去,哑着嗓子问:“如何?”老神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只道:“之前表姑娘来国公府时,家徒便上门请过诊,回去同老夫说了脉案,今日听闻她又病重,老夫便想着定要过来看一看的。”这话一出口,众人就心道不好。老神医看向崔季,见她烧得面色通红,精神不济,难得安慰一句:“表姑娘少时吃过大苦头,曾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身体根基太差,去岁冬日又受冻,发烧数日未好,到了今年又是倒春寒,这才病来如山倒。”“若是其他的年轻娘子,倒也不难治,只是表姑娘心脉不足,根基太差,如今只能靠名贵药材续命,除非……”老神医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道尖刻的嗓音响起。“除非什么?”卫英从房中快步而出,眼睛通红,满面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