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这才哼了一声:“罢了,娶都娶了回来,还能说甚?”谢知筠余光看到纪秀秀攥着酒杯的手都暴起了青筋,却还是一声不吭,把酒一饮而尽便坐下。卫苍这才笑着开口:“好了好了,吃菜吃菜,几个儿媳都是好孩子,很好,很好!”有他这句话,听礼间的气氛就好了许多。卫家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或者说,卫家就没有规矩。席间谢知筠一直都安静吃菜,耳边是卫苍和卫英的交谈声,他们似在谈沈温茹的病情,字字句句都是担忧。但对于那个只听到名字的温纯,家中上下却无人提及。谢知筠嫁入肃国公府两月有余,从未听一人提过沈温纯,更不知家中还有这么一个表妹。谢知筠心中思量万千,面上却不露声色。她正夹了一筷子金汤笋片来吃,就听到身边卫戟低声道:“这菜辛辣。”竟还知晓她不擅食辛?谢知筠秀眉一挑,夹着笋片的手微微一颤,那薄如蝉翼的笋片便落入卫戟白瓷碟中。“夫君请用。”谢知筠眉目含笑,温柔婉约看着卫戟,卫戟沉默片刻,那双深邃的星眸垂落下来,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落下浅淡一瞥。他并没那么多规矩,衣食住行也不挑剔,故而不会拒绝谢知筠夹到盘中的菜品。卫戟道:“多谢夫人。”他如此说着,便把那两片笋片夹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之后,他星眸抬起,目光落到谢知筠的面上。“甚是美味。”不知怎的,谢知筠只觉得面如火烧。他们夫妻在这“眉来眼去”,身边的长辈们却是一片刀光剑影,厮杀震天。待谢知筠面上红晕散去,耳中才听到卫英尖刻的嗓音响起。“虽说事出有因,但耀儿和荣儿成婚都比伯谦要早,他们毕竟是幼弟,怎可越过长兄去?长兄实在有些偏心了。”此话一出,听礼间中便陡然一静。卫苍全似不觉,只笑着说:“当时北越征战数年,伯谦领兵在外,家中两个幼弟皆已长大成人,早年定下的亲事也不好一直拖着,便请了官家裁夺,特地圣赐成婚。”北越明面上仍旧由司马氏执掌皇权,然而实际上北越十六州中,已有八州只听命肃国公府的号令。不过目前北越境中一片安然,明面上并无烽火,也算是国泰民安。卫苍说卫耀和卫荣的婚事是天启帝亲自下旨特赐,也算是颍州和邺州之间的好姿态。卫英面色稍霁,她看向卫耀和虞晗昭,眉宇之间多了些许慈和。“如此便就罢了。”之后卫英并未再多言,待到一顿饭没滋没味吃完,卫苍便起身道:“我前头还有事,你们留在主院说会儿话,互相熟悉一番,待到累了再各自休息。”卫苍留下这个“好意”,便背着手大踏步而去,全然不知身后的激流涌动。待到国公爷走了,仆妇们便立即撤了桌上的餐食,在堂屋里换上了茶果,请他们移步闲谈。自然是崔季和卫英一起坐在主位上,下首是二夫人以及各位儿郎夫人娘子。谢知筠坐在卫戟身边,见桌上有橘子,便看了一眼朝雨,朝雨便站在他们身后剥桔子。清甜的味道钻入鼻腔,让谢知筠清醒不少。这时,卫英开了口。“耀儿夫妻成婚已有年余,却久无子嗣,还是要多为卫氏着想,早为卫氏开枝散叶。”“这家中的儿郎还是太少了些。”谢知筠算是瞧出来,这位卫英姑母此番重回卫氏,就是回来找茬,非要把肃国公府搅个天翻地覆不罢休。然国公爷对她有愧,不忍训斥,方才在听礼间,因着有国公爷在她好歹还收敛些,现在就有些全然不顾了。崔季听到这话,面上笑容不变,她亲自给卫英倒了一碗茶,道:“他们还小呢。”她如此说着,又道:“再说,即便是耀儿和荣儿先成婚,却也不能操之过急,还是要等伯谦有了子嗣,这才稳妥一些。”卫氏出身微寒,早年间能活下去都是奢望,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可如今他们住进了这肃国公府,一切都已不同。幼子越过长兄先成婚本就不妥,若是先有了长孙,更是失了礼数,即便卫苍自己不在乎,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一家?所以他们暂无子嗣,反而是好事。谢知筠听了心中点头,觉得这位婆母还算明事理,虽然是崔氏旁支,也比这位姑母要强得多。卫英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回答,她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又道:“嫂嫂,家中孩子还是太少了些,如今长兄已经是大英雄了,家中也不过就五个孩子,子嗣实在单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