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市井,莫要过快驾马。”差役对车夫道。
车夫连连点头应答,姜南腹诽这可是性命攸关的马车,在阎王爷手里抢人。搁后世警车开道,生死时速就都不为过。
“折冲都尉上个月就说拿人,眼下看来许是没抓住。”上了马车仆妇议论。
“上个月——”姜南思绪回转想到自己刚穿越那晚,约莫也是折冲都尉在办差。
盗贼偷窃,不偷金银细软,偏偏偷盗朝廷行卷,京兆尹差役都未摸到这盗贼影子,故而折冲都尉府领了差事。
只是过去月余都只形单影只的藏匿,都尉府一摸到藏身处,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均一一扑空,不仅没抓住盗贼还折进去两人。
“就在这几个坊中,这次绝对不能让其逃脱,都小心着点,盗贼袖箭改制过,威力大增箭头还淬了毒。”崔翊嘱咐随行两人。
入了夏天色阴沉不定,此时乌云压境,大有倾盆将至雨势。
姜南出诊这家姓沈,父辈官拜吏部侍郎,宅子很新像是不久重翻过,前后三进院子,两侧分几个跨院。
进了屋子,早有一位石素色罗裙夫人与仆妇们在等着。仆妇上前道:“吐过两回,如厕也有三次,刚睡下只是还不安稳。”
眼前沈五郎,约莫十五六岁,斜躺在榻上,床侧边放着木盆,仿佛随时都要吐出来。眉头紧锁,面白如纸。
“先点个灯进来。”许是为着小郎君安睡,门窗也关的紧。仆妇端着烛台进来时,沈五郎已经醒了。
姜南借着灯光看了面色和舌苔,又摸了额头试探是否发热。把手轻轻按在他寸关尺三脉上,复又托着他的手诊了另一边。
“郎君平日饮酒吗?”榻上五郎眼神游离,看着侧边夫人半天没敢答话。
舔了一下嘴唇轻声道:“不曾饮酒。”
“时常熬夜吗?”姜南温言询问。
似乎是打定主意,这次倒是回的很快:“也不曾。”
见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姜南干脆挑明了问:“郎君肾脉迟,弱肝涩,肾气如此虚浮,加上眼下乌青,如此回答到底治不治?”
姜南绷一下嘴角,抬眼看侧边夫人眉头微皱,一条手帕揉的不像样子。又碍于世家贵族的体面,没有轻易插话,面色看憋着很是难受。
收回搭在手腕上的手莞尔道:“少存心事,排忧解郁比什么药都管用。”
沈五郎努努嘴:“不曾——”声音小到听不见,脸埋到被子里,到底没有说出‘不曾忧思’的话来。
姜南给他掖了被子:“想多了都是烦恼,想开便尽是答案。”
姜南起身给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去外间说话。
仆妇关了门跟在身后,姜南又让准备笔墨开药方。
“小郎君脾胃虚弱,饮酒加上用了油腻荤腥,故有此症。儿开剂调理肠胃、补脾护肝的药,这几日须得清淡饮食,调理身心也就好了。”
夫人用帕子擦泪,轻叹:“只是五郎平日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怎就突然这般——”
“小郎君年纪到了,心境变化是其一,再者课业,交际,父母,兄弟姊妹都未察觉自家小郎君已经长大,或还用幼礼待之,心绪敏感便生了忧思。”
“然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
姜南将药方递过去,嘱咐:“是以最重要还是要排忧解思,药石或可医表,排其苦才是症结所在。”
夫人谢过姜南,仆妇端来小木匣子说是诊金,姜南客客气气还了礼。
揭开木匣,齐整绳子穿好的五贯钱,足有五千钱。这还是一个月以来见过最多的诊金,偃旗息鼓的置业火苗又燃起来,现在的善和堂太小,病患多时挤挤挨挨。
姜南回去午时已过,蹭着沈府马车,终是将几袋米粮给带了回去。谢过车夫,回到善和堂。
“午食用过了吗,厨房还备着呢。”太夫人见姜南回来笑道。
见天色阴沉厉害,姜南便婉拒在沈府留膳,抿抿嘴:“午食便不吃了,这会雨下的紧,午后估计不会有人来,空着肚子等下蒸红枣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