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卓被她妈妈喊走,檀舟规规矩矩收回了手,就好像下午那些亲密动作从来没做过一样。
钟令安静地走开,沉浸在这个热闹的大年夜里。
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两家人围坐在桌前举杯喝酒,檀舟逃不过,帮着钟令喝了好几杯白的。
夜色沉下来,窗外簌簌落雪,梅花枝被压低了头,池塘水面封冻。
寒冷的冬夜,钟令的心里比酒还热辣,她出神地想,若是外公和妈妈在,就更好了。
晚上换了人搓麻将,钟令得闲下来,陪着檀星泽在门口玩仙女棒。
她刻意不去檀舟身边,不想让自己再陷入混乱之中,但有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心不在焉地,在桌上连输了好几把牌。
容卓在一旁看得直笑,高声喊着钟令说:“你们夫妻俩还想赢我钱呢?就这水平?!”
容卓做惯了让她下不来台的事,一屋子人都循声盯着钟令。
她的视线越过屋中间几人落在檀舟身上,那双她曾想念的眼眸还那么炙热。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朝他走过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
她哄着檀星泽进了屋,替他擦干净了手,在檀舟温柔的注视下来到了他身边。
她刚坐下,身边人就紧紧牵住她的手,摸牌打牌都不肯放开。
当她看着檀舟连赢了很多把之后,她终于开始怀疑,这人一开始输牌一定是故意的。
但这个想法只在她脑海里存在了很短的时间。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檀舟一直试着给钟令讲解,钟令被他手上的牌吸引了注意力,连他赢牌时偷偷吻上她的手背也没太在意。
新年钟声敲响,麻将也散了场,几个小时鏖战,最后以檀舟一个人赢三家收场。
钟令送走他们之后,独自一人站在门前看天上落雪。
无尽的夜空,映一点城市的光亮,也许是新年喜庆,那黑夜里隐着些红。
门前宫灯随风雪慢悠悠转着,纱面上的仕女图倒影在雪地里,放电影一般,安静演绎戏与人生。
成年以后,她从未期待过新年。
总是冷清,一贯忙碌,她体会不到过新年的快乐。
又或者说,她以为快乐很难。
没想到朋友家人说说话,一起凑着打一桌麻将吃一顿年夜饭就是最简单的快乐。
但在高兴之余,她又心酸。
今夜过了,那以后呢?
她缓慢转身,悠长曲折的连廊尽头,有人手拿两支仙女棒朝她走来,雪粒子斜飞入廊下,他的肩头洁白,浅金色的亮光闪在他眼睛里,是璀璨独特的柔光,包含他最热烈的爱意。
他在她面前站定,递给她一支闪着星火的仙女棒,轻说一声:“过年好,老婆。”
钟令没来得及收敛唇边的笑意,她索性伸手接过,什么话都没说。
她转身迈进雪地里,任由飞雪落满她的长发,贴在她的眉眼间,融化成晶莹的眼泪。
她朝着天空喊:“外公,妈妈,过年好。”
天太寒,她的呼吸翻腾着白气上浮,她的眼泪就藏在这朦胧里,她轻轻地说:“依依一切都好,你们放心。”
话音落,仙女棒的火花消失了,她思念时的脆弱也跟着消散。
她想回家,视线却一暗。
他温热的手掌捧起她的脸,还冰冷的唇轻柔贴上了她。
是她熟悉的柠檬的味道,像夏天解渴的那杯冰柠檬汽水,贪凉的她推不开,躲不掉,只能任由飞雪在唇瓣相贴间,缓慢融化。
他没有吻太深,像他第一次主动吻她那样,温柔克制,不得她的允许,便不敢逾越。
钟令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应,她被动接受着他的吻,就好像这样就能骗自己。
这不是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