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亮,叶舟愣是半张着嘴,又强忍着先合上。
那个干净讲究的少爷,简直目不忍视。
坐在饭桌前的江过,不见羽绒外套,套头毛衣看不出原来高雅的湛蓝,上面沾着各种泥巴污渍,底边开线,侧腰处戳开两个洞,甚至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红褐色。
江过平时讲究的发型再没有校园里疯传的个性风姿,完全贴着头皮,发梢沾满油渍泥巴,好像他在臭水沟里滚过。
而此刻,他那双脏乎乎的手,握着的白馒头都被裹上一层黑灰。
张开嘴,干裂的唇上都染尽墨色。
“你不先去洗洗手吗?”叶舟瓮声瓮气凑过来。
这是她刚走进这个家,江过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一刻都不曾忘记,脱口而出,极其自然,并非刻意。
靠近些才注意到,他这双手冻得有些僵硬。
没有回答。
一张干净硬朗的面孔,此时只有眼底还是苍劲的白,他轻飘过来的眼神儿,远没有平日里的锋利,沉默中只剩下一股子狠厉。
叶舟看着他空口嚼着馒头,注意到他日渐突起的喉结,缓慢滑动。
回味起刚刚那句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叶舟抿抿嘴唇,去取来杯水,放在桌子上,“有包子,我去热一下。”
咕咚几口吞咽声之后,“不用。嫌脏就离远点儿。”
“江叔,”叶舟顿了顿,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他人呢?”
江过一转头,嘴里还嚼着馒头,朝着叶舟身后努努嘴。
叶舟猛一个战栗,肉眼可见的速度,小臂上汗毛倒竖起来。
她慢慢转身——确定没人,只是玄关前面多出来个盒子。
曾经见过奶奶的骨灰盒,叶舟轻舒口气,抬手敷在胸口,难掩惊骇。
死者为大,两个人又是父子,大半夜的怎么开口都不合适。
她一把夺走他手上满把握着,已经黑乎乎的小半个馒头,“包子不吃,也要坏掉,我去给你拿来。”
“哪儿来的包子?四胖送来的?”
“嗯。司强哥这几天都送吃的来。”叶舟转身走进厨房。
“司强哥?”江过一声低嗤,“四胖天天进来?”
“嗯嗯。人不肯进来,东西放在门口。”叶舟背对着他,随口答着。
江过嘴角一抽,“包子吃腻了吧。才几天,就瘦的这么难看。”
难看?
叶舟低头看看自己,裤子带系地更紧些,似乎的确是瘦了,但竟然被一个满身沾着锅炉灰的人说难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