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视着眼前的老臣:“不知太傅何出此言?”
崔云山道:“老臣听闻,陛下有意令东宫前往边关接替肃亲王之职。”
皇帝轻捻了捻拇指上象征权利的扳指:“太傅可是觉得不妥?”
崔云山直言不讳:“是。”
他道:“东宫自元服起开始理政,至今已有五年之久。经手的事务繁多,一时之间难以尽数卸下。”
“且边关凶险,若储君身有不测,军民之心皆会动荡,有心之人亦会因夺嫡之事技出不穷,令皇城内外难得安宁。”
皇帝缓缓道:“太傅既出此言,想必是有万全之策。”
他问道:“若定要有皇室镇守边关。除却东宫之外,太傅属意何人?”
崔云山吐出几l字:“六殿下容铮。”
皇帝眉心皱起:“不妥。”
他道:“兹事体大,此子难堪大用。”
崔云山却道:“无需大用。所谓镇军,不过是要个天潢贵胄的身份。如今六皇子容铮正妃有孕,乃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位皇孙,可称祥瑞。令其前去镇边,自然更能振奋将士之心。”
“且肃亲王在边关威望极高。即便兵权易主想要收拢军心也并非日之计。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其中不知多少变数。若陛下还需皇嗣从旁辅佐,是留东宫在京更有裨益,还是留六殿下在京更有助益,陛下定然比老臣更为清楚。”
皇帝捻转着扳指的动作停住。
那双病中昏黄的眼里似有锐芒转过。
但片刻后又归于沉寂。
他阖眼道:“朕有些乏了,太傅先行回府吧。”
崔云山也不再多言。
他行礼往殿外退下。
朱红的殿门再度掩上。
皇帝独自倚在明黄的迎枕上,许久方开口道:“德瑞。”
德瑞急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手指轻叩着这些时日收到的奏章。
与此前不同。
在主张肃亲王返回边关,与太子前往边关稳定军心的奏章中出现了第三种声音。
异口同声地请令六皇子容铮前去。
他始终压着并未理会,直到今日连他曾经的太傅都前来劝诫。
皇帝动作停住,似随口问起:“以你所见,适才这番话,是太傅忠直进言,还是他人借之以口。”
德瑞陪着笑道:“陛下折煞奴才了。奴才就是个宦官,哪里懂得这些。”
皇帝睁开双眼,看向远处将落的金乌。
“人心向背,犹可违逆。日之将落,终不可追。”
他已没有第二个盛年。
剩余的时日也不足以令他再培养出第二位东宫。
“罢了。”
皇帝终是抬手道:“传朕口谕,令六皇子容铮前往边关。三日后启程,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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