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云开?启神识,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梳妆镜,目光却骤然顿住。
在那镜子中,她背后的这条蛇分明神色迷离且虔诚,正弯着腰偷亲她发中的银簪。
落在扶手上?的指尖倏然攥紧,阿宝下意识偏过头避开?她的吻。
那大逆不道的坏蛇这会儿做贼心虚,被师尊的动作猛地惊醒,很是慌张地朝梳妆镜中看?去:“……师尊?怎么了?”
在她望去的那一刹,姜鹿云阖了眼。
又?过半晌,她借宽袖掩住自己的手,平静启唇道:“无事。”
难生恨
“你喝多了,回房休息去吧。”
姜鹿云挡住小蛇女伸来的爪子?,自?己?扶着椅背起身,毫不犹豫地断开神识,淡淡催她出去。
她宁可当个目不能视的瞎子?,也不愿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对着自己露出不该有的神色。
扶风不想捅破她们之间那张遮羞的窗户纸,还在心中?盼望小蛇会随时间的推移逐渐长大懂事、自己散去这些有悖人伦的心思。
然?而她养的那条小蛇实在有些被她惯坏了,脑袋里的筋也直得很?,此刻见师尊说没事儿,便真以为师尊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暗自?松了口气?之余还想甩着尾巴往师尊身上蹭。
姜熹醉意尚未全消,如今再次涌上。被师尊挡了一下爪子?后有些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眨着含雾的眸子?迷迷糊糊地观察师尊的脸庞,好似并未有何生气?的预兆,便立马弯起唇角乖觉地挨到姜鹿云身边,探头探脑地撒娇:“师尊,熹儿很?久没见到师尊了,熹儿今晚想跟师尊一起睡。”
“师尊师尊师尊,好不好?”
蛇的体温不比人,摸上去总有些泛凉,阿宝的手背传来异感?,本该叫她纵容怜惜的熟悉气?息从身后贴近,却令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阿宝撑着若无其事的神情将双手伸进宽袖中?揣好,步子?微移,身形如一阵风自?蛇女气?息笼罩之处掠出:“……熹儿是个大姑娘了,怎好与师尊一同?睡?”
师尊的味道骤然?远离,姜熹就像被主人训过后抢走肉骨头的小狗,呆呆立于?原地,失落难过地垂下两只高?高?竖起的耳朵与疯狂摇摆的尾巴,瞳孔上的雾气?愈浓了些。
她的小蛇脑袋难得聪明一回,不停地揉弄自?己?的手指头,小声嘟哝着反驳师尊:“可、可我还没成年,我不是大姑娘。”
扶风师尊侧过身,又好笑又好气?:“你不是大姑娘,难道还是整天黏着师尊的蛇宝宝吗?”
谁家的蛇宝宝会偷亲师尊发簪?
喝酒后的小蛇女确实不同?寻常,耳根通红,却硬是厚着脸皮认下了:“我……我就是整天黏着师尊的蛇宝宝。”
姜鹿云被噎住了,一时哑然?。
过了半晌,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急于?结束这?场闹剧:“行,蛇宝宝,你乖乖回房睡觉好不好?师尊很?累,想去沐浴休息了。”
又被师尊驱赶了一次的小蛇宝宝也不知是否醉意上头,愣是盯着女人清瘦的身形,眼珠子?转也不转,兀然?来了一句:“那我帮师尊洗。”
姜鹿云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蹙起眉,放下手,声音微冷:“姜熹,放肆。”
话脱口的那一刹小蛇女便回过了神,心中?胆怯方生,又被师尊沉声斥了一句,憋在眼眶里的水珠终是没压得住,尽数滚落出来,映着她下午自?己?用力磕出来的仍有些红肿的额头,十分狼狈。
她长这?么大,师尊并未连名带姓地唤过她两次。
姜熹噗通一声在姜鹿云背后再次跪下,埋着脑袋不敢做声,仅动作极小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扶风长睫微垂,她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前面几年在妖域奔波,本就疲惫,回来后又接二连三地被徒儿的情愫冲击,直至现在,再多的耐心与纵容都摇摇欲坠。
她不再去看姜熹,漠然?道:“起来,回房,不要让我说第四遍。”
这?一次,小蛇女没有再闹,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安静走至门口。
推门的那一瞬间,小蛇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师尊转身后的背影,突然?轻声开口问?道:“师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的小蛇脑袋只有丁点儿大,想不明白?很?复杂的道理,师尊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现在以为师尊还没有发现她对自?己?那点日日夜夜揣在心底反复揣摩品味的爱恋,却又敏感?地察觉到了师尊对她的靠近隐约有些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