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离开京城时,根本就还没有公子,他们从未见过面,若不是她亲自下的令,他又怎会一来上河村就杀他?
萧宝璁瞧着男人一脸灰败,低叹一声,“萧管事不要怨母妃,她这也是无奈之举,马上就是万寿节,等父王从西戎回京,萧子琛的事,就彻底瞒不住了。
一旦捅开,京城之中,断无我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夫人是怕我同王爷将这些年的事说出来?怎么会……”萧忠满目惊骇。
他想说,他这一辈子都绝对不会背叛她,可嘴唇张了半晌,再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向来谨慎,唯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
罢了,他这条命,本就是她救下的。
她如今想要,他给便是了。
男人苦笑一声,拾起盒中的刀,对准自己的心脏。
只是,余光瞥见院中一草一木,黄眼珠中忽地闪过一丝挣扎,“公子,这十八年来,我虽娶妻生子,但夫人和战王府的事,我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对他们说过一字一句。
我死了,这一切便结束了。
还望公子能高抬贵手,放我的妻儿一条生路,可好?”
“是么?”少年负手于背,只抬了抬手,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旁人同我讨价还价。”
话音一落,青锋径直攥住萧忠握刀的手,往里一送。
噗嗤!
利刃穿透衣裳,直捅入心。
喷出的血,瞬间将男人特意新换的衣袍染得殷红。
萧忠望着尽数没入,只剩下不足寸长的刀柄,一滴清泪从眼窝溢出,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黄眼珠半阖,映着少年那张酷似故人的脸,恍然又见到了三十年前的雪夜。
那一夜,雪下得足有膝盖高,京城的风刮得人刺骨钻心,冻死了不少乞儿。
他又饿又冷,只能钻狗洞,同富人家的狗抢吃食,只是,狗食还没吃到嘴里,已经被抓住,打了个半死,扔回大雪里。
就在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她出现了。
她丝毫不嫌弃他脏,将他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出来,带他回曲家,为他煮羹汤,给他新衣裳,让他不再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无人可盼。
她喜欢萧宏昱,他便入萧家为奴。
改了名,换了姓。
萧忠之‘忠’,忠的从来只有她一人。
只是,她一生都不曾相信过他的忠心。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男人低声喃喃的‘妃卿’二字,随着风一点点散在风中,少年薄唇冷勾起,“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罢了,也配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