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覃县令叹口气,“这一干旱就容易生事端,田地要用水,人畜要喝水,北边县城之中,不少百姓因没水可用,已经打起来了,村与村之间为抢水源而打得头破血流的案子,更是与日俱增。”
苏家兄妹俩听言对视一眼,这外面干得如此厉害,那他们上河村也得早做打算才行。
如此,这红薯种植更是得赶早。
苏婳抿唇,让苏大虎将旁边的书册拿过来,“覃叔,这里是我昨日请大哥将红薯种植之法,书以成册,因着时间有限,只写了十八份,准备发放红薯藤时一并交与各镇丞。
这红薯种植虽不难,但初期养护还是得费些心思。
清水县内百姓十数万人,我同覃叔二人恐有顾及不到之处,因此,我预备在红薯藤和种植书册下发之后,施行以县管镇,以镇管村,十八位镇丞定期不定期向我二人汇报,务必让每一户的红薯种植落到实处,覃叔觉得此举是否可行?”
“以县管镇,以镇管村?”覃县令喃喃,随即眼神一亮。
“婳儿果真是七窍玲珑心,如此一来,每一户农家的红薯皆有专人负责,清水县上下必会仔细料理,不敢懈怠,我再从县衙衙役中抽人专设一小队,不定期去各镇查看红薯情况……”
苏大虎侧耳倾听,手中笔墨不停,将二人提及之处悉数记下。
前院,花厅之中,气氛却是截然不同,君宴正头疼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郎,耳边犹如放着一整窝蜜蜂,嗡嗡声直往耳膜钻。
“宴三公子,家住何方?年岁几何?可有娶妻?”
“不知宴三公子何时何地同我妹妹相识?我这个做哥哥的竟从不曾听她提过,还有你这么一位朋友!”
“宴三公子这双桃花眼可真是绝顶的俊俏,我方才在大门处见你的第一眼,还以为你脸上是贴了一张人皮在上头……”
君宴嘴角一个抽抽,这天实在是聊不下去。
苏婳平日里话少如珠,反倒是这一位哥哥,像是一家人的嘴巴全长他身上了,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大嘴叭叭一顿,竟将他脸上的人皮给秃噜出来了。
正巧,瞧着侍女捧着果盘走进来。
男人唰地一下站起,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这一盘盘果子可真好看,我在县里从未见过这般水灵的果子!”
说话之间,拿起一个果子就往院子走,末了,还不忘朝苏三虎挥一挥手,“这屋里闷得慌,我去花厕一趟,苏三弟不必相送。”
苏三虎扬声,“宴三公子,你走反了,花厕在西边!不在东边!花厕虽香,宴三公子还是吃完果子再进罢!”
宴三听得脚下一撇,咔嚓一口咬在果子上。
待甜味一丝丝蔓延至舌尖,忽地有些怔住,“这味道,不正是现在卖得正火的青林檎么?”
待将手里的果子捧在眼前仔仔细细打量半晌,终是知道这一个月李家卖价极贵的青林檎是从何而来,而且,这苏家的林檎,比起李家售卖的,更香,更淳。
君宴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在前院溜达,远远瞧见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娃娃在院角剖蚌壳,二人脚下,已经装了小半碗珍珠,更觉纳罕,这苏家上下各个面色红润,半点不像山野之人。
还有,这珍珠,比起海边的养珠之家亦是不遑多让。
再往前,便瞧着一个熟悉的鸡窝头,正带着一个小娃娃晒草药。
只是,他离得还剩两丈多远,已经被鸡窝头给赶走,“去去去,走远点,这都是我老头子今日新采的药,别把汗珠子滴上头!”
君宴摇摇头,这个雪老,依旧一如既往地暴脾气。
这时,旁侧哐当声此起彼伏,待往前十数步,朝窗子里一瞥,只见一身湛蓝色衣袍的男人正执着一把斧头砍柴,在他身后,已经堆了一堆的柴火。
君宴桃花眼眯起,这个镇南将军,倒真是舍得下身份!
正腹诽之际,男人一双冷眸扫来,“宴三公子,可是想要砍柴?”
“砍柴……?”君宴听得眉心轻跳,下意识就要拒绝,可双脚似乎生出自己的意识,直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两道哐当砍柴声响彻小院。
与此同时,乐安县主同仁义之家的消息不胫而走。
清水县,一众百姓奔走相告,齐齐围在苏记饭馆恭贺,饭馆当日扯出大红绸,馆内菜品七日内一律五折同欢。
汤山府,柳府尹开始打听红薯的消息,柳霖彻底歇了对苏婳的心思,飞仙院内,画衣踟蹰看少女一眼,“小姐,如今苏婳已经是县主,苏家更是圣上亲封的仁义之家,咱们这饭馆还开么?”
柳羽仙攥紧拳头,狐狸眼中妒火熊熊,“县主又如何?仁义之家又怎样?我正儿八经做生意,苏婳和苏家人还能吃了我不成?”
画衣垂头,不敢再出声,脚下却是直哆嗦。
数千里之外,京城,战王府,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