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芸儿吓得洗衣木扔地上,整个人犹如一支利箭,一下从屋后冲到前头。
可是赁的这间屋子单家独户,邻舍不仅隔着一大段距离,一个个又都是穿街走巷的小摊贩,现在这个点全在外头谋生计。
孟芸儿跑了一圈,非但没寻到一个人,反而只觉身上都是凉飕飕的,瘆人得紧。
冷汗贴着衣裳,被风一吹,竟叫人夏日里打了几个哆嗦。
孟芸儿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索性跑回屋,掀开米坛盖子,抓了两把糯米牢牢攥在手心,直到手心的汗被糯米吸去大半,一直噗通乱跳的心才定了几分。
黑狗血和糯米向来是鬼魅邪崇害怕之物。
如今没有黑狗血,只能用这糯米暂且顶上。
少女攥着糯米,胆子也大了几分,小心翼翼往屋后头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后门背面,悄咪咪伸头往河水里看去——
然而,目光所及,只有空荡荡,偶尔泛起些许水纹的河面。
而先前漂浮在水面上的尸身却是不翼而飞。
孟芸儿眉头一皱,“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莫非方才是我眼花看错了?”
少女沉吟片刻,攥着糯米走出后门,抬脚将碍事的洗衣木踢到一旁,又伸长脖子仔细往河面瞧去,好半晌过去,却是在河边转角处瞧着一抹白。
她这些日子一直帮富人家洗衣裳,只一眼就看出,这抹白不是什么粗鄙料子,而是难得的水光锦。
水光锦比起方才裂开的绸子衣裳,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孟芸儿望着水光锦,又转头看向裂开的绸子衣裳,眸色明明灭灭好半晌,最后狠狠咽了口口水,壮起胆子往河岸边沿走了几步。
蹲下身子,扒着石头往下看。
这一低头,正好同水面上那张寡白脸对上。
饶是心头已经有了准备,孟芸儿依旧看得心头猛然一跳,死死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
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水下继续看去。
定睛瞧去,才发现,这白色尸身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
而且,女子五官不俗,脸上虽瞧不见一点人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黑长的头发似被转角处的水草缠住,尸身随着河水一次次往下冲,又被长发牵引着推回。
刺啦一声响。
水光锦的袖口顿时破了一个口子。
孟芸儿看得心疼不已,不敢再耽搁,赶忙回屋拿了一根竹竿和一套破衣裳过来。
动作之前,还不忘跪下,朝下面的白衣尸身砰砰磕上三个响头,“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可芸儿也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借姑娘衣裳一用,姑娘放心,等到以后初一十五,芸儿定然会替姑娘烧香。”
死人的物什晦气,可再晦气,也不如没银子来得晦气。
只有将这水光锦转手卖出去,她才有银子赔人家的绸子衣裳,才能保住这个洗衣裳的活计。
若不是苏三虎,害得她气不打一处出,也不会有此一遭,这女子若真要怪,就去怪苏家人罢。
孟芸儿磕过头之后,再没犹豫,执着竹竿将尸身从转角处一点点拨到岸边。
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河水里拉上来。
待做完这一切,孟芸儿已经是满头大汗,可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太阳要落山,附近邻舍都快回来,她抬手抹了把汗,便着急忙慌给女子换衣裳。
谁料,刚解开第一颗盘扣。
一个碧绿的坠子便从女子衣裳里掉了出来。
孟芸儿望着坠子,呆愣了一瞬,随即眼睛蹭亮,“好漂亮的玉坠子!我今日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她本是打算将这人身上的水光锦剥下来,去换些银子,却没料到,竟然还能得这么一个玉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