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箐正坐在候车厅发呆。
自打她从小区里离开,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门。这个点车站里人丁稀少,视野中包含她在内只有寥寥数位旅客。
大功率排灯镶嵌在大厅的墙壁上,它散发出明亮的白光,平静地俯瞰众生百态——
有人懒洋洋地依在恋人肩上,垂头看他膝上,手机播放小猫撒娇的视频;有人西装笔挺、正襟危坐,烦闷地敲打键盘,时不时抬起手背,擦拭额角的细汗;有人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将双手藏进袖子,缩起身子小憩。
来历不同的人,暂时聚集在这所大厅内,等到列车到站,又将前往不同的地方,每个人都可能是周箐未来的样子。彻底甩开过去的她理应拥有无数种可能。
四处无人,周箐大可将手提袋放上旁侧空位,舒适地伸展四肢,小小地庆祝来之不易的自由。
但她只是弓腰蜷缩着,将皮包护在怀里,茫然地摩挲着指根的戒指。
……今晚我失手了。
事情的发展早就脱离了周箐最初的计划。比起精心制造一场“完美谋杀”,了却心愿,她袭击怪物的行为更像场破釜沉舟的自杀: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从那场虚假的爱情里脱身。
但最后关头,她却没能狠心完成关键那步。怪物的幸存,为她的逃亡之路留下了无穷后患。
无法通过安检的铁锥,重归原地,被周箐扔进了小区的垃圾堆,可作为容器的托特包仍攀在她的肩上。
黑红交织的缎带轻飘飘垂在粉色的皮面上,像极了怪物抚摸她面颊的触足,与其一同留下的还有这枚鲜红的玫瑰婚戒。
“箐箐……”
祂颤抖着向她伸手,指尖银戒尖锐的棘刺触动了周箐的心脏,令她感到了一丝迟疑——他们真的是不一样的么?
代表着背叛、伤害的铁锥早就刺破了她的爱用物,跟她回来的另有他人。
但临别时,歇斯底里的怒吼分明出自林轩,加速她逃离的步伐。
他让她回去,这话比起恳请、更像是威胁。毕竟两人不仅力量悬殊,社会地位也是天差地别。
林轩完全可以拿出书房里的那些病例,摆出情真意切的表情,以“我爱人犯病,不小心做了点傻事。我就算了,真希望她不要伤到路人。”为由,将她关回家中接受治疗。
或许再过不久,警方就会涌入车站,无情地扣住她的手腕。
事已至此,周箐绝不想轻易放弃。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她必须离开这座生活五年的城市。
如是想着,周箐盯紧了手机屏幕,迫使自己从无关紧要的纠结中脱离。
幽幽蓝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颊,周箐逐一点开唯独消息。
C市交通便利,光是高铁站就有足足四个,分别位于城市不同地点,跨度极大。为了隐藏行踪,她一口气买了许多车票,有大巴有铁路还有飞机,发车时间门、始末站点各不相同。林轩就算掌握她的购物信息,也很难立刻定位她的位置。
从刚刚开始,周箐的手机便陆续收到订票APP发出的“乘车通知”,提醒她及时前往站台。而夜深人静之时,除了交通系统,居然还有人在她列表里聊得火热——是小区物业群。
一条条消息像是沸水中的气泡,不断浮出水面,鲜红的“全体消息”表明小区管家也加入辩论,发表官方声明。
这种反常引起了周箐的注意。
她点开群聊,系统自动定位到最新一条公告,“派出所”三个字径直闯入视野,令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各位业主请不要惊慌,最近派出所已经安排警力过来调查,现场已经得到控制。请各位安心待在家中,配合警察问询,不要擅自走动破坏现场。”
怎么回事?警察来了?难道受伤的怪物无法控制兽性,袭击了附近的邻居?
周箐滑动手指,企图从小区业主火热的讨论中拼凑事情全貌。他们这个业主小群门牌号实名,她很轻松就能弄清案发位置。
最早一条发言来自她楼上的邻居。用女儿做头像的妇人毫不客气地艾特了楼下所有住户,破口大骂:
“怎么回事啊?工作日这个点了怎么还在吵架!?小情侣闹脾气说一两句就算了,我还能忍忍!这都十几分钟了,我孩子都给吵醒了!明天大家都得上班上学,还有没有素质?!”
她言辞激烈,听起来恨不得直接飞奔楼下,用双手大力敲打门板。
被这无差别扫射波及的路人有几分委屈。他顶着一只萨摩耶头像冒了泡,不满地解释说:
“艾特我干嘛?我这单身狗哪里来的女朋友吵架。说情侣,应该是1204那对吧?我有时候健身回来,能遇见他们散步。”
在“萨摩耶”之后,有其他人-->>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