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人勒马而立,是沈羽。
见他出来,沈羽策马向前,招呼道:“尚寺卿。”
“有事?”并不友好的口吻。
“明日封印,来年我便不在京城,特来告个别。”
尚辰冷冷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绕过他向前:“我要回家了。”
沈羽无奈,追上他开口道:“你还真是能忍,从瓮井出来到现在小半年,当真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
“你不问我还偏就要说,那天在暗室——”
“沈望城!”尚辰勒住马,寒光一闪剑尖直抵他咽喉,通红着双眼,“你住口!”
“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家还不知给了李娘子多少委屈受呢。”沈羽毫不在意迎着剑锋,也端肃起来,“暗室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中了毒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了你,哭着叫你不要娶什么香香,我心下不忍便安慰了几句,之后点了她昏睡穴,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娇娘子,一直睡到你来救她都没有醒。”
尚辰皱起眉愣怔在那里,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很讨厌你没错,想拆散你们也没错,毕竟尚寺卿当年那手段也不光彩,但我不是你,不会趁人之危,你误会我倒是无所谓,可李娘子不能无端端被你冤枉。”
沈羽一口气说完,格挡开他的扶光剑,控着缰绳后退几步,抱拳:“告辞!”
尚辰在雪里呆了很久,知道天彻底黑透,才茫茫然往家去。
李靥见他过了时辰还未回来,只当他公务繁忙,看两个孩子吃过饭后便撑了伞在门口等,见他身影遥遥出现就小跑着迎上来,谁知刚跑到近前这男人就开始发疯,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来,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圈。
她被吓得小声惊叫,一手攥紧差点被甩飞的油纸伞,另一手搂住他脖子,嗔怪道:“干嘛呀?街上还有人呢。”
尚辰此刻有种卸掉心事的轻松,又或者是隐忍后的豁然,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或者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抱抱他的小姑娘。
他将怀里的人向上掂几下抱紧,抬头笑得眉目俊朗:“靥儿来接我?”
“是哦,看看夫君回来没有。”李靥给他拍打着头上肩上的雪,揪起眉头心疼,“雪又不大,怎的落了这么厚?冷不冷呀?”
他摇头,只一味的笑,看起来有点傻气。
李靥也笑,歪着头看他:“我今天整理书房,发现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件呢,是七年前重阳节那日集市上与你买给我的小香囊相配的大香囊,我说第二日再去买怎么没有了呢,原来是被你买走藏起来了。”她笑望着红了耳朵的夫君,拉长声音,“第二件嘛——是一首诗,看落款是夫君得中探花那年写的。”
“一见卿卿念卿卿,心有卿卿不敢惊,清酒一壶共月色,醉也卿卿,梦也卿卿。”
小姑娘摇头晃脑背着,嘴要咧到耳朵根,整个人前前后后的摇晃,“怪不得司空宫主有时喊我卿卿呢,你快说这是不是我?写的是不是我?”
寺卿大人竟破天荒害羞起来,别过头:“别晃,当心摔了。”
“那究竟是不是我嘛?”
“……是。”
“什么?听不清哦。”她俯下身子凑近,学他平日里强势的样子与之额头相抵,压低声音模仿他的声线,“乖,再讲一遍。”
有冷冷的风吹过,夹杂着细雪,尚辰腾出一只手,跟小姑娘一起握住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油纸伞,两枚同心环戒指在夜色灯火中有细微光亮。
红梅迎春图案的油纸伞转个方向,风雪便被隔绝开,他偏头,轻轻吻上还在傻乎乎盯着他的小姑娘,笑意温柔。
“此生遇卿卿,无人进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