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漫长得像钟面上的秒针,看似步履匆匆,不停地转动,实则时针只是移动不到一格,连电视台焦点访谈都还未播出。滨南市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一片悄然无息,偶尔“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才能打破寂静。
尸检报告出来以后,聂芷兰组织召开短暂的会议,对侦查工作做出初步部署。马昭跟进另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由她主要负责。安排下去,万桐和褚涛依旧排查失踪人口,确定死者身份。
“小万。”原本紧盯着电脑的褚涛突然回头,身后沉思的万桐被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她稳了稳心神问:“怎么?”
“看你心不在焉,报告拿回来就成了这样。”
一个小时前,以为已经习惯尸体解剖的万桐自告奋勇溜进鉴定中心三楼的腐败解剖室。看着全副武装的聂芷言先是奇怪,屏气凝神走近,视线下移,五秒后捂着嘴奔出房间,把中午和晚上吃的饭全都呕了出来。
“涛哥,你去试试,保准和我一样。”听吕栋栋说,他老大今晚也恶心得没吃下饭。
“下次我去。”褚涛大喇喇地起身,在她身边坐下,“对了,正事要紧,符合死者性别、年龄、身高的失踪人口只有8个,我们先打电话筛选?”
“行。”
沉寂的办公室终于活跃起来。
***
鉴定中心二楼的检验室,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忙碌着。他们桌前摆放各色各样的仪器,手里执握试管,一次又一次反复实验。
“聂科,死者凝固的血液中检测出苯二氮卓。”窗户旁的法医王扬推了一把桌子,转椅向后,靠近正在做组织分离的聂芷言。
“知道了,栋栋,记录下来。”聂芷言头也没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吕栋栋快速敲击键盘,嘴也没闲着:“这样看来,可能凶手先让死者服下安眠药,趁人熟睡,再用凶器直接刺进她的心脏,最后······”
“合理推证,聂科,我觉得小吕可以申请去刑侦支队干活,正好对面缺人。”王扬喝着左侧茶杯里的水,为了缓和异常沉闷的气氛,打趣吕栋栋。
“栋栋明天写申请吧。”
“不,老大,看在我死心塌地跟着你半年,平时端茶倒水的情面上,别赶我走。”吕栋栋心领神会,死皮赖脸地恳求她。
“行了,油嘴滑舌,快做事吧。线索太少,我们只能从细节出发,协助刑侦组尽早破案。”
“遵命,这不是看老大你心情不好,饭都没吃,说两句玩笑话嘛。”
“我没事了,谢谢。”聂芷言唇角扯出微微上扬的弧度,把手术镊子搁进消毒盘,随后将玻片标本整齐地摆放在桌面,等待检测。
走廊外响起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人未到,浑厚的嗓音先传了进来。
“听吴局说新案子的尸体呈巨人观,小言你吃不吃得消?”
聂芷言闻言,脱下手套,转身站了起来。
“胡叔什么时候回来帮帮我们?”
刚跨进门的人正是法医科科长胡祖安,上月底被省厅刑侦总队借调,协助侦办灭门惨案,今天刚好回滨南开会。
“也得上面放人不是吗?我相信你的能力,其他同事也会全力配合你。”老科长是聂芷言父亲那个时代的人,快到退休的年龄,套着一件磨得有些老旧的制服,发型一丝不苟地往后梳。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嘱咐道,“早点回家休息,养足精神白天继续干活,今晚最迟不超过九点下班。”
胡祖安往走廊的方向迈动两步,又回过身:“小言,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胡叔。”目送老前辈离开,聂芷言重新戴上手套,捏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夹起其中一块玻片标本放在显微镜下,“抓紧时间,8点50分准时下班。”
“得嘞!”听到确切的下班时间,检验室又重归安静。
***
最后一位同事离开后,聂芷言把第二天的组织分离理了一遍,跨出小区电梯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她刚走两步,就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求饶。
“乖,你别挠,别挠啊,疼疼疼,我明天带你去看兽医,啊!”
聂芷言寻着声音走近,1301房门前,万桐一只手抱着右腿受伤的小猫,另一只手似乎在取钥匙,龇牙咧嘴。
“嗷,疼!”小猫又挠了她手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