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车上没有其他同事,聂芷言铁定已经把万桐扔下车。她低吼一声,怀里的人非但没有离开,还变本加厉不躲不闪地回视。
“言姨,你用的哪款香水?”万桐听人说,法医常和尸体打交道,总会沾染浓烈的腐尸恶臭味。然而聂芷言身上不仅没有,还隐约藏着淡淡的清香,如暖风拂过,流连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
“下去。”聂芷言再一次不自觉地翻起白眼,左手推搡着她,力道却不重,到底还是回答了,“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会破坏现场气味。”
“哦。”万桐从聂芷言怀里离开,转回身,双手趴着聂芷兰的座位,不假思索地问,“聂队,林盛复的手机呢?”
聂芷兰没回头:“朱防收进证物袋了,怎么?”
“能不能拿过来一分钟?明天他女儿高考,我想······”
“不行。”聂芷兰干脆利落地拒绝,回过头补充一句,“万桐,谁告诉你证物可以私自使用?”她觉得这孩子的思想很危险,万事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意愿作为,迟早要出问题。
“不是可以申请吗?我想以林月月父亲的口吻发一条消息给她,鼓励她沉着应战。”
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人情味。虽然法不容情,但是偶尔稍加变通,就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聂芷兰闻言,看着万桐氲满赤忱的眼眸,就像自己当初刚从公安大学毕业那会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语气也就软了下去,只说:“申请下来,高考已经结束了。”有一便有二,她不可能为万桐开先例,然而可以退一步,用其他方法达到目的。
“我让朱防瞅瞅林盛复怎么称呼林月月,你拿自己手机给她发消息。”
万桐终于安静下来,坐回后座。她收到朱防的消息,在通话栏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小月儿加油,老爸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语言或许脆弱,无法跨越生死,但是有时候却在无形中化作一座桥,连接着生与死。万桐想,此时此刻,林盛复一定也想对女儿说出这番话吧。
***
六月中旬的夜晚总是闷热,尽管冷气扇不断排出习习凉风,聂芷言还是辗转半宿才渐渐入眠。
不知何时,眼前的视线忽然亮了起来。
“不要······”聂芷言撕心裂肺般摇头乞求,男人却越靠越近,夸张的表情狞笑着。他手里捏着注满白色液体的针管,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抓住那纤白的手臂,言语狠恶,“听话,别乱动,一会儿就把你交出去。”
冰冷的药水通过静脉注入血液,药物迅速产生效果,大脑的快·感瞬间袭来。聂芷言强忍着生理反应,反复撞墙抠喉,胃火顿时涌上,灼烧肺腑,吐得头晕目眩,昏倒过去。画面一转,是医院的病床,她的手臂被绑在栏杆上,一次又一次忍受全身肌肉和骨骼疼痛,如同被虫咬蚁噬。熬不住时,摔碎勺子想割腕跟随父母而去,却隐约听到姐姐在病房外低声哭泣,又悄悄藏起碎片。
很快,场景又变了,偌大的房间,两三个人压着她的四肢,注射一管浑浊不清的药水,才慢慢止住抽搐。
“这是第几支了?”
“四支。”
“不用注射,我能熬过去。”
“你熬不过去的。”眨眼间他们的面目狰狞着,变幻成一支支巨大的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