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的血迹晕湿了夏风的整片左肩,她晕倒后,时雨起初不敢置信,发现刀子还插在她肩上时更是两眼一黑。
这个怎么办啊??!对、要等夏风说的那个洛伦过来吧……?
时雨呆愣着表情,颤颤巍巍,艰难地跪坐在地,双眼含泪地避开了她伤势严重的肩膀,然后少女扶着夏风清瘦柔软的腰身,让夏风背着身体枕上了自己弯曲的膝盖上方。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时雨苦着脸,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双腿。
也许因为腿部承受了自己和夏风相当一部分重量的缘故,小腿到脚腕都传来了刀割般的刺疼,但想到夏风还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时雨咬咬牙,以自己都没想到的毅力忍耐着疼痛,为了让夏风睡得更安稳一些而挺直腰背,坐得板板正正。
夏风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面容苍白,沉睡中的神色倦怠而痛苦。
轻细的呼吸声细软而冰凉吹散在裙间,时雨轻微地吸气,仿佛随时都能感受到夏风生命力的流逝。
看到夏风虚弱成这个样子,时雨的内心也十分煎熬,现在仿佛随便眨眨眼睛都能再掉两滴眼泪。她别开脸颊,不敢注视夏风肩背上明晃晃刺入的锐器,即使时雨不了解多少医学常识……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动伤口,贸然拔出来说不定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
时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维恩了……
就是说、如果他还在,时雨觉得那个看上去就很会打架的少年肯定会处理现在这种情况的——
无声而寂静的环境很能折磨人的神经,时雨胡思乱想着抹抹眼泪,抬头试图憋回去眼眶里那股干涩灼热的感觉。
抬高的视线里,粗糙的岩层在视觉里仿佛一层层被叠加着蜿蜒而上,上方的尽头是流露出微光的洞口,那里十分宁静,诺亚和修似乎放弃了继续追捕她的打算,这是唯一一件能让时雨能松口气的事情。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不安地替夏风用手指整理了一下她颊边的发丝,满心焦急地祈祷那个叫洛伦的少年能及时赶到——
“久等了。”
诶……??
两秒或者三秒,脑海中的想法刚浮现出来,时雨就惊恐地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因话语里没什么语气存在,而显得有些低调和死板的声音。
少年俯身,似乎刚刚从周围某个空心的岩洞中钻了出来,导致明明是整齐后梳的发型在额角却不规律地落下了两缕浸染着薄绿的发丝,使得他身上莫名存在的不近人情的机械感都因此淡化了两分。
“不用惊讶。”散发着荧绿光芒的镜片映出了时雨嘴巴微张的表情,名为洛伦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用手拢拢自己的领口走了过来,顺便以肯定的语气告诉她,“我们刚才见过,我是夏风的同伴,你可以放心了。”
“呃,我知道……”因为刚才经历的事情时雨还尚有阴影,她愣了一下,心知有更重要的事情,便迅速调整过来,“夏风身上还有刀,怎么办?”
时雨结结巴巴,言语磕绊指了指夏风的肩膀,然而像是在羞愧自己的无能一般低下了脑袋。
洛伦“嗯”了一声,他蹲下来,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夏风的伤势,没有丝毫意外地说道:“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咦?”
时雨迷茫,她什么都没敢做呀……
“起码你没有乱动,这很值得夸奖,剩下的就是我负责的部分了。”
解答了时雨外显在神情上的疑问,洛伦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收,然后扶着自己的单片眼镜微微抬眼,冷漠地和时雨对上了视线。
时雨顿时后脑一凉。
她摸不着头脑、眼神乱飞地连忙躲避了一下少年的视线。洛伦的眼镜中跳动出隐约的荧光,如此停顿了片刻,他保持着注视时雨面部表情的动作,诚实地问道:“我认为这样的夸奖对缓解Beta的紧张情绪有一定作用,你不这么觉得么?”
时雨已经知道Beta基本都用来代替自己了,她张张嘴,涨红着脸挤出了一句:“我……我、不紧张!”
“不用管我也可以!比起这个、夏风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救救她,不然的话!”
时雨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还委屈到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因为身边有了可以交流的人,时雨心里的恐惧和害怕、还有身体上的寒冷与刺痛,似乎都一鼓作气地涌了过来,让她刚才还强忍着的酸楚情绪瞬间满溢在眼睛里到处打转。
在时雨水雾朦胧的视线中,洛伦推推镜片,点头应允道:“可以。”
“不过,在此之前。”
突然,少年没有预兆地将目光放在了时雨的脚腕处,提醒她,“先把夏风放在地上,你的脚腕脱臼了,也需要治疗。”
时雨:“谢谢……但是那个,不用管我了。”
时雨愣了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小腿到脚腕处一直不间断传来的、让神经都为之抽疼的绵密痛苦到底是什么了。她没有过脱臼的经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茫然地觉得似乎就得这么疼一会才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有伤势更严重的夏风在身边,时雨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大部分,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熬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