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那是不是安乐郡主?”
夏景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瞧见了一个人走着的耶律采奇,和她身后远远跟着又不敢靠近的护卫。
苏炎炎和秦璃也凑过去望了一眼,苏炎炎开口道:“想去就去吧,人家此番毕竟也是来找你的,我们还能吃味不成。”
夏景昀当即面色一肃,正色道:“诶诶诶,什么想去不想去的!我只是尽一下地主之谊而已。”
二女同时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推了他一把。
“耶律姑娘!”
耶律采奇正百无聊赖又心情郁闷地走着,闻言一抬头,那个在心头总是不自觉浮现出的身影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刻,让她的心登时怦怦直跳了起来,忽然觉得,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跟令尊闹了不愉快?”
夏景昀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朝前走着,轻轻开口。
耶律采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
夏景昀却并没有追问,而是笑着道:“这中京城中夜景也颇为繁华有趣,平日在下也忙于事务,今日干脆托耶律姑娘的福,好好看看。”
耶律采奇也没有多说,只低低嗯了一声。
二人就这么慢慢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当他们来到了城中的内河之畔,河对岸便是以流云天香阁为首的城中繁华之冠,眼底倒映着流光溢彩,带着脂粉香气的夜风拂着发梢,也拂动了一颗尚在春天的心。
耶律采奇扭头,看着那张在灯火映照下的面庞,只觉得俊美得让人心神摇曳。
在两三个月之前,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对这样一个文弱的男人产生好感,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在即将分离之前的这一刻,不知道是权力的光环还是才华的晕染,又或者是因为和父亲争吵而来的叛逆,她在此刻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情绪。
或许,那就叫喜欢。
“听说你给你的妻妾都写了一首诗词?”
夏景昀闻言轻笑,“倒并不是真的定情诗,就是情之所……”
“给我也写一首吧。”
他客套的话还没说完,耶律采奇就打断了他,而后大胆又直接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就仿佛是草原上那辽阔自由的风,吹向了夏景昀的怀抱。
夏景昀扭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朝气,看着她眼中一往无前般的勇气和决绝,本能地心头也有欲望在升腾。
以他过往的经历,本身就不是那种专一的情种,而出于雄性的本能,对异性尤其是美貌异性的示爱同样很难抗拒。
曾经至少还有着道德和法律的束缚,如今在这儿,这一切都不存在了,自然更是意动。
但是,理智却在这时候劝住了他。
就如同他一开始对此事的判断一样,耶律采奇的身份太过敏感,一个处置不好,如今的大好局面都可能会面临崩塌。
男人可以激动,但却一定要控制得住激动。
可以热血上头,但不能让小头完全控制了大头。
于是,在理性之下,他也发觉了耶律采奇的不对劲。
这一番示爱,的确有几分情意在其中,但并非是对他爱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而更多掺杂着与耶律德争吵之后,对回归北梁,被家族包办婚姻的抗拒和惶恐。
“耶律姑娘,其实我很想去草原看看,看看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去看看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雄浑;看那连绵的青山脚下鲜花正开的壮丽,张开双臂,将自由的风拥入怀中,让振翅的鹰停在肩头。但我不能去,我的位置,我所肩负的责任,都让我无法抛开这些,去做一个单纯而自由的人,这就是如今这看似令人艳羡的权势背后的代价。”
耶律采奇依旧看着他,眸中依旧倒映着中京的流光溢彩,那勇气的火光已经已经缓缓熄灭。
“哦。”
一声简短的回答,就像是心碎掉的一声脆响。
夏景昀暗叹了一声,轻声道:“世事更易,刹那并非皆是永恒,将来或许还有更好的故事在路上,不必执念,不必强求。”
低着头的耶律采奇抬起头,眼中已有盈盈泪光,倔强道:“若我偏要强求呢?”
夏景昀愕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