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几近于赤裸裸的威胁了,曹玉庭眯了眯眼,“洪善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洪老爷摊了摊手,“在下说什么了?在下只是希望能够帮一把大人,大人若实在不领情便算了,不过今日之后,再想请我们帮忙,到时候别怪我们不为朝廷出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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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庭冷着脸,默不作声。
这就算是谈崩了,几位家主便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而等他们走了之后,曹玉庭就扭头看着身后的随从,“米面还能支撑多久?”
随从同样神色忧愁,“最多一日,这些大族都把世面上的米面控制了,我们的人只能零星采买一些。不过张郡丞已经亲自去州城求援了,想来很快就可以解决的。”
曹玉庭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就算筹到了,运过来怎么也得两三日。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筹到,州城那边建宁侯面对的阵仗也不小,各郡都去要,他哪儿能都给分够。”
正说话间,又有两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朝着曹玉庭行了一礼,“曹大人,小的奉家主之命,前来送些米面肉食,大人您看我们是放在哪儿?”
在他们身后,几个奴仆挑着几个担子,里面装着些米面肉食,但那份量也就够如今城外这些奴仆佃户们吃上一顿而已。
曹玉庭的脸色登时涨红,就如同被人当面扇了一记耳光一般。
这些东西,是如今的郡守衙门和他很急需的。
可偏偏,却只有这么点的量。
同时,还是在他刚刚才拒绝了对方拉拢之后,对方就来了这样一手。
这甚至都不是什么挑衅,更不是什么试探,纯粹就是在拿着银票抽着他曹玉庭的耳光在问,
“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傲骨嶙峋吗?你再给我厉害一个看看?”
但是,面对着这种几乎是摆明了恶心你羞辱你的事情,你要还是不要?
要了,那所谓的风骨与脊梁就是个笑话。
不要,难题依旧不说,也有意气用事之嫌。
身后的随从面色一怒,但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人家在明面上,并没有错。
捐钱捐物,还能有错吗?
对面的两个管事虽然低眉顺目,但嘴角那一丝细微的弧度却充满了嘲讽。
曹玉庭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道:“多谢诸位,劳烦搬到棚户处。”
两个管事欠了欠身,领着下人抬着几个大筐小筐去了一旁。
而不远处,蓦地响起了一阵大笑声。
“大人!我忍不了了!”
随从气得跺脚,曹玉庭的神色却缓缓平静了下来,“忍不了也给我忍着。”
他叹了口气,“建宁侯虽然天纵奇才,谋深似海,但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这一步有些操之过急了。雨燕州虽然兵威赫赫,这些大族没有任何人敢公然挑衅和对抗朝廷,但是朝廷在地方的势力还未建立起来,在地方治理之上依旧要倚赖地方大族的支持。可是新政一出,地方大族瞬间被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原本在郡县治理结构之中,朝廷和士绅的合体局面被打破,我们行事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随从听完,一脸的憋屈,“建宁侯不是公认的厉害吗?难不成他会想不到这些?”
曹玉庭叹了口气,“他必然是想得到的,但是如他这等人物,所追求的东西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困难,在他眼中之时芥藓之疾,后面慢慢解决便是。不能指望他为了我们这些人设身处地啊!”
随从闻言默然,“小人却觉得,建宁侯既然知道为大人做指示,想必对大人的困境也是有所了解,必然会有行动的,大人不必过于忧心。”
曹玉庭扭头看了他一眼,想反驳,但那反驳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四周残留的冬意,淡淡说了一句,“但愿吧。”
而另一边,洪老爷和其余诸位郡中世家家主正坐在一片草甸之上,奴仆们摆上坐垫、案几、酒具等等,而后众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