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耶律石闻言抬起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陛下,你受苦了!只恨臣太过懦弱犹疑,才使得有这等不臣之人威逼京师,恐吓陛下之事发生,臣歉疚至极,请陛下恩准,臣为陛下镇压之!”
听了这话,梁帝就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自打他登基以来,何曾听过真正的重臣大员如此必恭必敬过。
两个从龙之臣,虽忠心但却跋扈;
元裴两家,都带着几分冷眼旁观的疏离;
完颜达如今更是做出这等仗势欺君之事;
对比起来,同样是率大军而来的耶律石,是何等的坦坦荡荡,忠诚无二,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柱石啊!
裴世胜在一旁,也颇为感慨,没想到定西王还真是个忠臣。
北梁景王也陪在身侧,微笑颔首,你看,定西王果然没有骗我,的确是忠勇可嘉啊!
不过转念一想,不当忠臣能干嘛呢?
他耶律家已经如此风光了,能保住现在的荣耀这辈子也够了啊!
梁帝也是这般觉得,把着耶律石的手臂,亲切而感慨,“朕得爱卿,真是如鱼得水啊!”
——
东城的城门外,完颜达手握马鞭,看着城墙,沉声喝道:“慕容锤!你莫非真的要阻拦本王不成?”
慕容穿身着铠甲,傲立城头,冷哼一声,“完颜达!你无诏入京,视同谋反,已是大罪!陛下不计较你的过失,准许你入朝请见,未伤你一个族人,足见陛下之恩德,我若是你,就当叩首以谢天恩,安敢在此饶舌!”
完颜达冷哼一声,“慕容锤,你这等野心之辈,撺掇陛下上位,以为隔绝内外,就可以独揽大权了不成?本王告诉你,本王和麾下将士们,不答应!速速开城,不然,待我等入城,屠你全族!”
慕容锤冷笑一声,“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本王也想看看白熊军的铁蹄是怎么踩着这个城墙进城的。”
完颜达的面色依旧不见喜怒,沉声道:“将士们!慕容锤奸臣祸国,挟持陛下,阻拦义勇之士觐见,天地不容!准备攻城!生擒此獠,解救陛下!”
听着他那蹩脚的借口,城墙上,慕容锤也毫不示弱,高呼一声,“弦!”
一旁的京都卫守军齐齐搭箭上弦,蓄势待发!
“都给我住手!”
一阵脚步声匆忙响起,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高大身影来到了城墙上。
城墙下排在前列的白熊军也听见了这声怒吼,抬起头,不少人都面色微变。
“完颜达!可还认得老夫!”
耶律石站在城墙上,气场全开之下,竟然让同为朝中王爵的安东王慕容锤都黯然失色。
下方被他居高临下俯瞰着的平北王完颜达也不由面色一变,仰头看着,沉默不语,胯下马儿却不安地踱着马蹄,像是能感受到主人的焦躁与不安。
“完颜达,本王的三万控鹤军已经抵达西郊,你若知道,便该放下这等荒唐的念头!你若不知道,就更证明你没有行此事的本事,还不速速退下!”
耶律石的话,让下方的白熊军气势一滞。
而随着数十匹快马奔驰而回,跑到了白熊军的面前,将消息带回之后,下方军阵的沉默就更沉默了。
耶律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如今我大梁边关不稳,朝局动荡,每一份能战之力都值得珍惜,都当用在平息叛乱,安定朝局上,而不应该如此内耗!大梁的勇士,刀尖应该向外而非向内!”
他顿了顿,“此番归朝,陛下体谅尔等之辛苦,亦知尔等之劳累,退回大营,稍后自有慰劳和恩赏赐下,如若冥顽不灵,则休怪刀兵无情!”
完颜达沉默地盯着耶律石,那张布满胡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城头城下,在这进帐的对峙下,一片死寂,只有天上的云不怕死地聚拢过来,洒下一片渗入心间的阴影。
“回营!”
完颜达冷冷开口,吐出两个字。
他调转马头,当先离开,身后的士卒也随之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