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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客们议论纷纷。
撒克里安静的看着这些“客人”,他们正在失去人性,逐渐成为区别于人的存在,或许迟早有一天会被主系统选中,成为新的高阶生命。
简单用完午餐后,撒克里再次来到船头的观景台。但这次他并没有看向雾岛,而是看向了猎犬号进入这片海域时的方向。
灰蒙蒙的雾气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小镇。与雾岛上的小镇相似,但又有些不同,那是个海市蜃楼,将远在几千公里外的港口镇映射在海面上。
每年的六七月份雾岛上都会出现这样的蜃景,因此撒克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撒克里回望着那个虚幻的小镇影子,无由来的想起之前某一次猎犬号出海前的场景。
那个名为路琛的青年提着手提箱来到他面前,要求前往雾岛。
对于他,撒克里再熟悉不过,在对方还是求生者时,撒克里就曾是他的引路人。
撒克里看着路琛身后不断呼唤着他名字,恳求他不要离开的父母,“你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会很伤心吧?”
路琛不是很在意的应了一声,“嗯。”
“还是要为了这个重要的朋友离开你的父母?不会觉得愧对他们吗?”
即便撒克里知道路琛并不能算是小世界的“人”,但在这个小世界中他也确实是以家人的身份和这些原住民度过了二十余年,就算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也多多少少该有一点舍不得。
但那个黑发青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幽绿的眼睛像是空旷寂静的洞穴,里面空无一物,“我的诞生就是他们的愿望,我已经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并不亏欠他们。他们伤心是他们的事。”
“……”撒克里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比我还不像人。”
他一直就是这样,表面上善良正直,嘴上说着怜悯,骨子里却带着一种睥睨他人的傲慢。他或许从来就没有把其他人当作是自己的同类,无论是低阶生命,还是高阶生命。
路琛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提着手提箱转身走上了猎犬号。
那个年迈的妇人在港口边上哭,撒克里原先模糊的记忆与这一幕逐渐重叠。
他踌躇了好一会,才挪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她面前。
…
好像很多人都会有一种让别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执着。比如有人会执着于钓鱼,有人会执着于收集自己的指甲,有人会执着于追寻爱意…
温莎的执着就是能拥有一个孩子,但由于她的身体原因,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明明只是头一次经历的人生,她却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遗憾。
她甚至有想过去领养一个孩子,但正当她准备好和丈夫商量去办领养手续时,她却被医院告知她怀孕了。她难以置信又惊喜异常,和丈夫忙碌的准备迎接这个新的家庭成员。
这个孩子很乖巧,甚至有些过于乖巧了,无由来的让她感觉有些害怕。就好像寄生在这具□□上的并不是属于她的孩子,而是另一个未知的存在。
但经过那么多年,当那个人偶娃娃一样的乖孩子突然提出要离开时,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悲伤。
就好像再次经历了曾经经历过的遗憾。
她在丈夫的安慰下逐渐止住了哭泣,被泪水洇湿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穿着黄色衬衫,长得有点奇怪的人。
温莎记得这个人,那是港口镇上很多人都知道的格雷船长,听说他们家族的人都长得差不多,也有传言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您是?格雷船长?”
撒克里想要再往前一些,看清记忆中那个给自己做幸运护身符,在最后一次出海时向自己挥泪告别的母亲。
但他最终还是停在了那里,没再继续往前,只低声说了一句,“您可以叫我撒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