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问。
温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夹枪带棒地反问:“你查户口?”
江耀闻言,不置可否地轻哂出声,“他是你的大学同学,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温虞瞬间坐直了身体,视线紧紧落在他脸上,“你查我?”
“你的大学同学亲口告诉我的。”
对方解释完,又慢条斯理地叫他名字,“温虞,住出租房吃干面包的滋味不好受吧。”
江耀的话一针见血,温虞心中很不是滋味,却仍是为了不让他看笑话,扬起脑袋强撑着冷声反驳:“有什么不好受的?住出租房吃干面包的人很多,别人能习惯,我也可以。”
“你真的能习惯?”
江耀语调平稳而淡然,“你和别人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温虞面容微恼地接话,“别人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也两只眼睛——”
“别人或许没有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你从小到大都家境富裕不愁吃穿。”
江耀打断他的话。
温虞登时语塞,虽然极力想要出声否认,却也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他包上坚硬外壳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狼狈:“如果你是想来嘲笑我——”
“我嘲笑你?”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车内光线昏暗模糊看不清脸,江耀松开方向盘欺身朝他靠近过来,话语间皆是兴味盎然与游刃有余,“温虞,别人取笑你的时候,替你解围的人是谁?”
温虞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江耀指尖抵住他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温虞下意识躲避的视线,在男人略微强硬**求里,最终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眼眸。
“……谢谢。”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虞从唇缝间艰难挤出两个字来。
“谢我什么?”
没有就此放过他,江耀依旧毫无动容地步步紧逼。
“谢……谢谢你帮我。”
被迫回想起那些令人难堪的记忆,好似连呼吸也跟着变得困难起来,温虞下意识紧紧握住身前安全带,连带子在掌心里勒出红痕也不自知。
他这副模样落在江耀眼里,就像是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绳子。绳子太过紧绷反倒容易断,而江耀想得到的是完整的他。
江耀是放风筝的人,温虞是他手中的风筝。漂亮风筝断在大风天气里不易找回,也再也失去了被他拿在手中收放把玩的意义。他从容不迫地松了松捏在手中的风筝线,“温虞,我帮你解围的时候,你的好朋友方越在哪里?”
问题的答案双方都心知肚明,可江耀却偏偏还要问出来。温虞沉默地将脸转向车窗外,没有回答他。
没有再继续戳他的伤疤,江耀放低嗓音懒洋洋开口:“昨晚说过的话依旧有效,你现在还有时间可以考虑。没什么事的话,现在可以下车了。”
温虞面对车窗坐着没有动。
对面明亮的白色车灯擦着车前玻璃照过来,刺眼灯光中温虞眼眸微微低垂,仍旧盯着车外后视镜一动不动,眼尾却泛起了清晰明显的红意。
江耀掠向他的眸光微微定住,反应过来以后不免轻轻啧了声,一边在心底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一边有点嫌麻烦地放软语气哄他:“小少爷,你哭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温虞红着眼圈回过头来,如同看见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他的手。
“江耀,”温虞乌黑的瞳孔中满是惊恐与慌乱,就连叫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哭腔,“我身上好像长疹子了。”
江耀循声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与锁骨边,原本白皙光滑的那片皮肤上,覆满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