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有一种错觉,如?果纪砚清死了,站着的那个?人现在不会还是站着,或者不会再站很久。
小邱心口一紧,浑身凉透。
江闻站在翟忍冬面前,嗓音艰涩地说:“翟忍冬……你真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翟忍冬抽出手装进口袋,说:“没问过她的意见,不敢。”
江闻低声发笑:“你有什?么不敢,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胆子?更大,对自己更狠的人。”
翟忍冬闻言一顿,抬头看向大雪里陡直如刀的悬崖,天光从山体的夹缝中切下来,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翟忍冬后知后觉手肘疼、侧腰疼、脊背疼……浑身每一个处都疼,连皮带骨,好像内脏全部碎了,骨头没有一处完好,血腥气正在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往上翻。她已经咽不下去了,全部在喉咙里堆着,一开口就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翟忍冬没开?口,只是平静地收回视线,步子一动,朝纪砚清走。
江闻看到她左手抖得很厉害,手肘处的衣服已经烂了,半条袖子浸着血,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血液猝不及防流下来,在她青紫一片的手背上勾出两道蜿蜒的痕迹,异常扎眼。
江闻一秒都看不下去。
头一转看到已经晕过去的纪远林,江闻想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或者喂狼喂狗,或者活活冻死?,怎么都行。
转念想到这里不是真正?的绝地,人能进来就?能发现?他的尸体,那时候不管事情?起因是什么,翟忍冬都会因为砸碎了他的膝盖和手掌,身上留下污点。
太得不偿失了。
江闻只?能忍着怒火,拿出?手机打?110。只?要?这个电话够及时,事情?原委够清楚,她就?有办法让翟忍冬和纪砚清成?为最干净完美的受害人。
“嘟,嘟……”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
江闻条理清楚地复述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翟忍冬已经快走到纪砚清身边了,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她缓慢虚浮的步子突然顿住,唇缝里快速溢出?血。
“冬姐!!”
小邱一个激灵,快步过来要?扶翟忍冬。
翟忍冬抬了一下手拒绝,只?让血沾满唇缝,没有任何一滴流下来。
这一幕更让小邱恐惧。
“冬姐,你别这样好不好?她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先送你去医院!”
翟忍冬置若罔闻,拖着更慢的步子走到纪砚清跟前蹲下,把落在她眉眼上、头发上的雪一点点扫干净了,俯身要?去抱她。
小邱立刻伸手:“我来。”翟忍冬现?在根本没有抱谁的力气!
“啪。”
小邱还没碰到纪砚清,手腕就?被翟忍冬握住,一瞬间?的冰冷和紧缚感袭来,带着隐忍的颤意,像绷到极限的弦,曝露在刀刃下,下一秒就?会锵然断裂。
小邱脸上一白,快速抬头看向翟忍冬。
却只?看到她波澜不惊地注视地上的纪砚清,身上有股平静的疯感。
小邱狠狠一怔,莫名的恐惧像无形手掌,紧攥住她的心脏。
小邱唇在抖:“冬姐……”
翟忍冬松开?小邱已经停下的手,想说“我自己来”,嘴唇甫一动,一大?口血猛地吐了出?来。
小邱大?惊失色:“冬姐!!”
江闻闻声脸色骤变,握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大?步走过来,看到翟忍冬一动不动地盯着吐在纪砚清围巾上的血,身上透着……震耳欲聋的死?寂……
对!
就?是震耳欲聋的死?寂,沉默的暴戾!
江闻胆战心惊,想说话,可等她真的蹲下来,看到翟忍冬的眼睛时,那里面只?有无边无际的宁静。
让人恐惧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