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面?的孟溪梧又喝了一口清茶,有些不解:“表姐,你的棋艺向来比我好,怎么这次还想了这么久啊?”
说着,抬了抬下?巴,示意楼珏该落子了。
夜风在凉亭里拂过,楼珏从繁杂的思绪中回神。
“不下?了。”她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白玉棋子丢在了一旁。
孟溪梧感?到好奇,也丢开了棋子,细看着楼珏的神色,问:“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楼珏斜眼看她,思索片刻后,没打算将心中的烦恼讲出来,只是似是而非地问道:“如果有一个人?骗了你,那?你还会和那?个人?继续相处吗?”
孟溪梧眯了眯眼,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口:“你骗了谁?”
楼珏:“……”
“你只管说有什么后果就是。”
见她有些急了,孟溪梧也没再打算调侃几句,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她的想法:“那?要看是怎么欺骗的,如果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且对我并未造成?什么伤害,我是会选择原谅的。”
凉风吹过,脑海里清明了一瞬。楼珏低下?头,默默低喃着:“迫不得已的理由?”
她这应该算是迫不得已的理由吧?毕竟自小扮作男子,非她所愿,如今也无力?更改。
可至于“并未造成?伤害”这一点,她有些拿捏不准。
“表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孟溪梧好奇得很,拿手在楼珏面?前?晃了晃。
只是楼珏心神恍惚,满脑子都是和孟清韵的事,哪里还能分出心来应付孟溪梧,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后,便打算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外,孟溪梧更加茫然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可惜她的疑问无人?解答,她自己也参不透原委。
……
距离收到孟清韵表明心迹的书信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楼珏将注意都放在了朝堂之上,暗中发?展着自己的势力?,试图以忙碌来麻痹自己。
只是在收到孟清韵邀约的信纸时,她到底还是从麻痹的状态中慢慢清醒了过来。
信上字迹一如往常,只是不再如从前?那?般絮絮叨叨写满整页的纸。寥寥几笔,总感?觉透露出书写之人?心中的烦闷和无奈悲切。
楼珏轻叹一声,仔仔细细地将信纸折叠,放入了铺满了书信的木盒子里。
或许这件事,逃避是无法解决的,总该要去面?对。
夜里灯火如明珠流转光华,热闹的街市上行人?来往,孩童们手执花灯,前?后追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穿梭,笑声清脆悦耳。不远处有烟火绽放,漆黑的天际被绚丽的火光照亮,映衬在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欢喜的笑容再一次被放大。
上元节是个好日子,不仅没有宵禁,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贵女也能被允许出门游玩。
在数月前?,孟清韵便憧憬着这一日的到来。她以为自己和楼珏相伴多年,情?谊非比寻常,才鼓起勇气写下?那?一封表明心意的书信。
提笔写下?时,她的脑海里闪过往日甜蜜的种种,也羞怯地想着未来的欢喜。比如上元节这一日,她想要和楼珏一起赏花灯、猜灯谜、在护城河岸边的清音阁外一同放下?写满祈福的河灯……
只是可惜,她并未收到楼珏的回信。满腔的期待热情?在枯燥的日子中消磨殆尽,她想了许多,但最后还是决定再争取一次。若是楼珏当真?对她没有半点情?意,也不愿与她在一起,那?她便彻底放下?这份情?,听?从父亲和母亲的安排,与旁人?联姻。
踏进清音阁前?,孟清韵将贴身侍女留在了门外,整理好发?饰衣襟,轻呼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楼珏已经先?她一步进入了房中,正背对着她,坐在案桌旁。
大约是为了掩藏她的太子身份,这会儿的她并未如以往一般穿着玄色的蟒袍,头顶也未用玉冠束发?。白玉的簪子斜斜地插在脑后,只挑起一半的长发?,挽了个发?髻。
天青色的衣料在昏沉的烛光中隐隐闪着星点,柔软的绸缎看起来比从前?的衣袍少了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