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
凭啥她一个乡下女人可以安享晚年,过得这么逍遥快活,而她样貌不差,出身不差,为啥老来还要像孤魂野鬼一样飘来飘去。
她飘啊飘,今天刚好飘到杏花胡同对面的巷子里,也是偶然,正好遇见顾妈妈带着顾全的儿子买菜回来,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个痛快想法——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拿走你最珍视的东西。
她自认为,整个顾家,最受顾妈妈疼爱的,应该是顾全的儿子,她唯一的孙子。
且说顾妈妈,走到胡同口,遇见以前大院邻居,少不了要唠几句,但她也没完全放松,嘴上说着,眼睛盯着小石头在干嘛。
小石头努力站在小卖部前的石墩子上,仰着脑袋往里看,只看一眼,果真就只是一眼,但……他居然,看见今天有奶油冰棍儿!
小石头夏天最喜欢吃啥,当然是冰棍儿啦!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小兜兜,“奶奶,冰棍儿怎么卖的呀?”
“普通的三分钱一根,奶油的五分。”
小石头放下菜篮子,掏出一角钱,很仔细的数了两遍,确保无误后双手递过去,“奶奶,我要两根奶油的。”
买到冰棍儿,笑眯眯的高举着手,跑到奶奶身边,“石头请奶奶吃冰棍儿。”
顾妈妈真是爱死了他这个小模样,有啥都会第一时间想着奶奶……和姐姐。
“我和奶奶吃一根,剩下一根留给姐姐。”
顾妈妈哈哈大笑,等你吃完一半,剩下的也没一半了。
但小孩子嘛,满头大汗的时候,少吃点冰的也是好事。
祖孙俩找了棵大树下,刚好有条长凳,俩人坐着,吹着凉风,甩着小腿儿,开开心心吃起来。奶油味浓郁的,冰冰甜甜的吃进嘴里,这心里也凉爽得不像话。
“顾奶奶?您怎么在这里?()”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还拿着一本高中数学教材,但脸上似乎余怒未消。
是建民啊,你来这边≈hellip;≈hellip;u()_[(()”
姚建民苦笑,“我来看看我妈,顺便找两本书看看。”
顾妈妈人老成精,见他脸上余怒未消,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姚大嫂和儿媳李菊香的矛盾,她早有耳闻,甚至婆媳俩还打了两架,姚建民实在没办法,跑来找安子去主持公道都去了两次。
自从跟儿媳打不拢之后,姚大嫂就自己来杏花胡同租了两间小屋子,一方面住人,另一方面也是方便捡垃圾,经过两三年的经营,她现在俨然已是整个杏花胡同最大的垃圾中转“商”,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建民啊,你妈这个人没坏心,就是太固执,她要实在不愿回老家,就算了。”
姚建民叹气,“她不回老家,我们也不逼她,但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行吗,偏要往我们跟前凑,一会儿逼我和菊香的工资交给她,一会儿不让莉莉上学,一会儿又说她找先生看过,菊香肚子里怀的是闺女,让打掉,现在只能生一个,一定要是儿子,你说说,这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吗?”
李菊香也不是包子,这两年自己能挣钱之后,底气十足,哪里受得了婆婆这种屁话?一说就要打架。
姚建民夹在中间,天天被吵得头疼。
“你妈现在不在吧?要不我跟你进屋说两句?”顾妈妈只听说姚医生是个好人,还是安子的朋友,她就不嫌麻烦,想要“多管闲事”。
“她刚出去了,走吧,咱们进屋说。”
小石头乖乖坐在长凳上吃冰棍儿,这里进出都是老街坊,顾妈妈倒不担心,交代一句就进屋了。
姚大嫂这两间小屋子,真是被她利用到了极致,原本一十多个平米明明不算小的屋子,此时已经被各种旧报纸、废纸壳、破鞋子、烂衣服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破烂塑料制品给埋得水泄不通。
一张小小的弹簧床,窝在“大山”深处,也不知道她晚上是怎么睡觉的,也不怕这垃圾山倒下来将人埋里面。
顾妈妈实在是没心情看,连忙从中间打通的门绕到隔壁屋子,“她这个点儿还出去?”
“嗯,我说让她别去了,我和菊香的工资能养活她,但我妈就稀罕这些……”他都不好意思全说。
何止是稀罕,简直就是当心肝宝贝一样,明明就是些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鞋子,她却每捡回来一件都要拿自己身上试试,还让他们三个小的也试。
扔垃圾桶里都有股臭味了,怎么试?
要是不试,她妈还生气,说是不是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本了,他们以前在村里多穷啊,那时候做梦都不敢想能捡到这么多好东西,这可都是白得的啊!
顾妈妈眼睛一扫,差点惊掉下巴:擦吃饭桌子的“抹布”,居然是两只破了好几个洞,用针线缝在一起的袜子;横亘在两堵墙之间的晾衣绳上,居然挂着好几条破破烂烂的内裤缝制的洗脸“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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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款式和颜色,应该还是男人的!
这姚大嫂真是不浪费任何一块“布”啊。
姚建民自然也看见了,羞得面红耳赤,“我们真不是不给她钱,顾奶奶您相信我,我对天发誓,每个月给她一十块不算少了吧?莉莉上学住校也只花十块啊,可她就是要搞这种毫无意义的节俭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