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第二天鱼鱼就有点不高兴,但对着妈妈她不敢表现出来,就撅着个小嘴。
清音不管她的小情绪,吃过早饭就上批发市场。
自从高家村的村民进来上班后,工地可谓风平浪静,什么破事都没了,连狗都不敢进来闹事了,工期也快完工了,现在已经进入装修扫尾阶段,等把装修垃圾清扫收拾干净,就能正式开业了。
清音刚到门口,连接泥土路的就是一条宽敞的双车道的柏油马路,门口一个高大醒目的钢架子上,挂着“书城市中药材批发市场”几个大字,这几个大字是她找陈庆芳从鹏程买回来的led灯牌,夜里只要不断电都会一直亮着。顺着柏油路往里,则是一个个规划好的停车位,中间门用小树隔开,这些树既能起到遮阳的作用,还能防尘,毕竟每天进出的车子太多的话,空气质量也好不到哪儿去。
清音一路上遇见正在在花种草的工人,都是附近临时找的农民,高小兰的母亲就在里头。
高大娘看见清音,还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因为她闺女和李修能分手了,李修能现在又谈了个别的女朋友,她总觉得是清音从中撺掇过什么。
但她啥也不敢说,毕竟还指望着这个财神爷给自己发工资呢,她只能恶狠狠地把锄头挖在泥土里,恶狠狠地干活。
对这种小角色,清音都懒得多看一眼,她看向正前方的真正的交易中心大门。
那是一道非常大气的卷帘门,此时门开着,正在通风散气,清音走到门口,遇见苏小曼正好从里头出来,“呀,你来了,先等我一会儿,后面有点事。”
清音就先进交易中心转悠,里头已经分成几个大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里又有几十个档口,档口统一都是前面铺面可以摆放东西,后面可以做少量仓储和生活居住,不算大,但对现在的书城市来说已经是很规范、很方便的分区了。
当然,路上也遇到零星几个来打扫商铺的,他们都是跟苏小曼关系不错,提前得到消息,签了合同,过来打扫自家商铺的。
整个交易中心本来有四层楼,但现在因为人少,只开放一楼,等将来规模做大之后再装修上面的三层,一方面是省钱,另一方面也为了方便管理。
清音转了一圈,苏小曼终于急匆匆赶来,“走,上办公室歇会儿。”
原来,她刚才出去是因为有人来问档口的事,“我听着像利州那边的口音,一问果然是兰花介绍来的,说是兰花给他们说咱们档口现在租金优惠,他们本来在城北一带自己开药铺的,但这两年那边正在搞建设,到处修路堵路,他们的商铺被围挡遮住,已经快两个月没开张了,心里慌就来问问咱们。”
清音点点头,“兰花那边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前几天英子和刚子刚去七里乡一趟,那兄弟俩可不敢对兰花怎么着。再说了,都是干收购,谁给的价格公道,谁足斤足两,药农自然就愿意卖给谁,天经地义的事。”以前那兄弟俩是仗着七里乡交通闭塞,乡里人没怎么出去过,所以胡乱压价,缺斤短两,可现在兰花干起来之后,大家才知道以前少卖了那么多钱,傻子才会继续卖给他们。
“兰花也聪明,她自己每天就守在乡政府门口收购,那里头的干部进进出出,知道她是个家境贫困的寡妇,也不赶她,那兄弟俩更不敢去找麻烦。”严打可是全国严打,万一正好被乡里的公安和武装专干看见,那不是给人送上门的kpi嘛。
“你别说,兰花现在七里乡也是小有名气的药材老板了,上次我还听说,她婆婆和妯娌腆着脸说要跟她三家并一家过呢。”
清音无语,这不明摆着想把兰花的钱名名正言顺变成他们的钱,想让兰花养几个侄子侄女吗?欺负寡妇还上瘾了啊!
“兰花气得破口大骂,跟她们大干一架,别说,还一战成名了,现在老婆婆和妯娌看见她都绕着走。”苏小曼捂着嘴,笑得咯吱咯吱的。
清音竖起大拇指,“兰花要留在村里,这场恶战避免不了,早点打开也好,省得以后还搞道德绑架。”
又聊了会儿,清音拿过登记本看了看,截止今天中午,档口租出去40,虽然还没达到一半,但这是苏小曼跑前跑后的成果,还有部分意向客户没签合同,想先看看风向再决定,这类客户到时候肯定就享受不到租金优惠,必须原价来了,而且好位置也被抢光了。
聊了会儿,清音心里记挂着七里乡的事,回城经过省政府大门口,忽然灵机一动。上次见面的时候,李修能说石磊大学毕业后又去了乡下锻炼,而且不是以前他待过的地州,而是去了最贫穷最落后的利州市,他俩在机关上班,偶尔能遇见,清音倒是很久没见石磊了。
她回家找出石磊的电话号码,打去的是以前工作的地方,对方听说她找石磊,就把他新单位的号码给她了,这年代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想要一个人的联系电话其实不难。
清音拿着号码打过去,是一个办事员接的,听说她找石磊,“同志你等一下,石副局长,您的电话。”
“喂?”
“你好啊石副局长。”
石磊一下子听出她的声音,笑起来,“清医生你就别取笑我了,叫我石磊就行。”
毕竟是朋友,清音不想太生疏,“你啥时候高升的也不说一声,我打去你原来单位,差点没找着你。”
原来,石磊自从毕业后,回省城机关单位待了几年,石厅长也快退休了,他自己志在农村,还是想扎根基层,就主动请缨去了乡下,还选的是全省有名的贫困山区,在利州市下面的一个县农业局,当主管种植业和畜牧业的副局长。
清音听见他说的县名,忽然笑起来,“你们县下面是不是有一个七里乡?”
“你怎么知道,那是有名的贫困乡,至今还没通公路,咱们去考察都只能去到乡镇上,下面的村子至今还没去过,实在是太闭塞,太落后了。”更别说伴随着贫困而存在的饥饿、疾病、失学等一系列问题,每每想到这个乡镇,石磊就头疼。
他现在虽然是副局长,但因为还年轻,又是大学生,从省城机关下去的,在单位的处境不是那么乐观,他倒是想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是靠爹,但整个县就仿佛一张破洞百出的渔网,哪哪都是问题,让他无从下手。
“正好,我也有个熟人在七里乡,前不久我们还去了一趟,乡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清音斟酌着把那天的见闻说了,“要说交通和地理他们都不占优势,倒是气候和土壤对于种植某些中药材很有优势。”
石磊正在揉太阳穴的手忽然就一顿,“哦?那我得向清医生取取经。”
清音也不藏私,她自己没亲手种植过药材,但她上辈子的老家的地理环境跟利州市有点像,也知道大多数中药的种植条件,于是挑着合适的说了几样。
每说一种,石磊就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种,有些字不会写的还要问清楚。
最终,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前三分钟是清音说,后面的时间门全是石磊在询问,他对中医药了解的不多,可清音说的每一种他都要问清楚,“知道清医生工作忙,我先了解个大概,回头,哦不,马上,带会我就去找关于中草药培植的专业书籍,好好的了解一下,再来向清医生请教。”因为太激动,他还猛地咳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