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谢苗儿没再说话,静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小二殷勤套马,谢苗儿才发觉陆怀海没有叫车夫,而是自己充当了车夫的角色。
她迟疑了一会儿,坐进了车厢。车帘没有放下,她能看见陆怀海坐在车架上。
他手里牵着缰绳,随意支着条腿。
——陆怀海不爱坐马车,觉得憋气,若非带着谢苗儿,其实他更爱骑马。这还是他头回给人赶车,陆怀海轻笑。
沿途景象从他的身侧飞快地穿梭而过,恍然间,他的背影在谢苗儿眼中彻底融入了这个朝代,一路向前。
她捏了捏拳头。
——
西城里巷子多,就像枝干的分叉,谢家的布坊就坐落于一处小巷中。
这里纺布、制染料的作坊很多,谢家布坊在这里算是比较大的了。
布坊的管事姓程,叫程远道,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从前的时候谢爹主要管着账目和来往材料、布匹的销路,作坊里的琐事都是由程远道来管。
忽见谢苗儿和一个年轻男子来到这里,程远道一愣,随即迎了上来。
他同谢苗儿打了个招呼,闪着精光的眼睛微眯,扫了陆怀海一眼,道:“陆小爷。”
被认出来,陆怀海不意外,他点点头算作听见了,没有在谢苗儿开口前说什么。
谢苗儿从前见过这个叔叔,她不多寒暄,单刀直入:“之前谢家出了变故,不过如今我已经重新拿到了契书,日后还是得继续麻烦程叔叔你。”
程远道不是蠢人,三言两语便听懂了,他暗忖,谢家小姐嫁进陆家做妾,如今看来倒不是坏事,至少……
他又瞄了陆怀海一眼。至少,布坊也算有了靠山。
程远道说:“唉,你爹的事情,我后来才晓得,我只是个做事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后面想来后悔得很。”
谢苗儿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她不傻,听了这不知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的客套话,只微微一笑,道:“程叔叔有这份心,我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两人复又交谈几句,见她不似他从前印象中那般稚嫩,程远道心下稍安,同她提起了困恼。
“之前因为那张端插手,布坊的运作出现了问题,夏天的新料子没来得及做,进货也被阻碍了,小掌柜,您看……”
从前程远道叫谢爹掌柜的,眼下他女儿接手,他便叫她小掌柜。
此时提起这件事情,程远道其实存着几分试探她本事的意思。
陆怀海听出来了,但他没开口,他也在等谢苗儿的反应。
来之前,谢苗儿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她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
她坦言:“程叔叔,不瞒你说,我爹生前从未和我讲过坊中的事情,如何进货、如何出货,我并不明白。就算我曾耳闻,也不会比程叔叔你在此干了这么多年的人更了解。”
程远道皱眉:“小掌柜,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以后布坊的进出,都得辛苦您了,”谢苗儿不紧不慢地说来:“我也不好日日出入市井,以后我只管账目,余下的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