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扒着牢门喊。
洪天卓听他第一句“姑爷”的时候就腾地一下从石头床上坐了起来,周遭光线昏暗,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瞅,看清云玖后面方瑾瑜的身影。
“你们来干什么?”
洪天卓跳下床,快步到了牢门边上。
方瑾瑜很想回他一句“说什么废话”,可是一见这人衣衫单薄,发丝上还挂着根稻草,倏然就让他鼻子里一酸,心疼地问道:“你的衣裳呢?”
“哦,程大人要走了,说是有用处,我不冷,你看那有棉被。”
洪天卓指了一下身后,石头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棉被也不是又脏又旧的那一种,其实比起其他牢房的犯人,他这里的待遇算是好的。
可即便这样也让方瑾瑜难受,“程大人有没有说关几日就把你放出来?”
他伸进手去给洪天卓取下头上的稻草。
“我看至少也要等能找出真正的杀人犯。”
“那要等到何时?”
方瑾瑜的语气带急,“你在这里住一日,我这心就要疼上一日。”
洪天卓握上爱人扶着牢门的手,心里软得不成型,他张了张嘴,少有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宽慰方瑾瑜。
云玖看这两人隔着牢门,四目相对,怕少爷等下忍不住眼泪得掉下来,于是他出声打扰,“少爷,让姑爷先吃饭吧。”
洪天卓配合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陈婶给我做的肉丸子吧?我正饿着呢。”
他被关进来那时狱卒给发的饭让他看着实在不香,他就摆了摆手说不饿。
“不止呢,少爷还让陈婶做了姑爷你爱吃的肉酥饼。”
云玖说着话,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递进去,“就是没给你带酒,姑爷你就先委屈这一顿吧。”
洪天卓盘腿坐下,看地上几个碗里有肉有素还有汤,不由得笑道:“这还委屈呢?可比旁边牢房的断头饭还好,哎呦!”
方瑾瑜伸进手去就使劲拧洪天卓的脸,气得声量也拔高,“让你嘴里乱说!给我往出吐!”
洪天卓惹不起自家媳妇,忍着脸疼,赶忙冲着地上“呸呸”了两口,听云玖还嘀咕:“姑爷你这就是活该。”
洪天卓的喉咙口一噎,行,媳妇的书童他也惹不起。
不过后面云玖又不放心地问了洪天卓一句:“姑爷,他们用不着对你上大刑吧?”
这话成功让他脑袋上挨洪天卓敲了一下。
方瑾瑜又把袍子递进去让洪天卓穿上,在牢房这种地方他们也没法说什么亲近的话语。洪天卓吃,方瑾瑜看着,其实这么晚了他自己的肚子里还是空的,他蹲累了就挨着牢门坐下,喃喃自语:“我太讨厌这种地方。”
说是讨厌,其实更是害怕。
洪天卓知道方瑾瑜这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当年也是被冤枉陷害而关进大牢,他安慰道:“坏人总会有应得的报应,咱们就等着看吧,到时候我把江都城里卖的炮仗全买了,咱们当过年那么庆贺。”
哪怕再不好的境况,方瑾瑜也能从洪天卓这里得到不让自己悲观的底气,他浅浅弯起嘴角,“嗯”了一声。
这一待就是半个多时辰,要不是狱卒几次来催促,方瑾瑜都有心在这陪着洪天卓到天亮。
临走前,洪天卓忽然叫住了方瑾瑜,“媳妇儿,其实那天我还见……”
“什么?”
“……嗯,没什么,你回去好好休息,这阵子家里大事大事都得靠你。”
方瑾瑜感觉不对劲似的,正要再问洪天卓刚刚想说什么,可狱卒催得紧,他和云玖只得先离开。
这一夜没几人睡得踏实,转过天来,江都城的百姓们又都传上了原来那日是当初的那个赖七杀的人,混子杀混子,不是盗匪泄愤、阴兵还阳,那人们可就天黑着也能放心出门了。
唯有方瑾瑜最是担心,洪天卓在牢里能安全吗?万一齐炳腾那长满了毒疮的手又往牢里伸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