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雁门关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但即便是如此,车队也没有任何耽搁,只停歇了两日,便又启程了。前路遥遥,不知未来如何,溧阳这条和亲的路,整整走了一年,溧阳也渐渐从开始的泪水涟涟,到最後变得越来越漠然。到了临近墨罕的城池时,墨罕使臣似乎得到了什麽消息,欢欣鼓舞,溧阳经过几日才清楚,原来是她要嫁的墨罕王子登基了。也就是说,溧阳现在的身份,从王储正妃成了墨罕王後。墨罕使臣来迎,道:“溧阳公主,请下车驾,吾王正在等候。”溧阳缓步而出,身边跟着青柠与青檬,她有惊艳的美色,有贵族的气韵,这大抵也是为何左淩轩会挑了她,来和亲的原因。左淩轩啊,如今这位燕朝的少年帝王,安居他皇叔打下的盛世江山,握着他母族外戚窃来的权柄。前来接亲的青年身着蓝色长袍,雪白缎子衬衣,清瘦挺拔的身躯上,斜系着宽松的外袍穿了一只袖子,和燕朝的风流尔雅完全不一样的风采。溧阳走近後才看清他的模样,眉骨高高,王冠下是微蜷的棕黑色长发,慵懒而随意的落在肩上,大部分从挺直的後背散落下去。那样一张称不上俊美的面容,甚至是很平庸的,大抵是因为王族的殿下,又是才登基不久,也很轩昂的气度,王室的贵气。青年缓缓走过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宫殿中走去。他第一眼看到溧阳的时候,似也有一丝惊艳而过,紧抿的唇也微微松懈下来,看起来对这位和亲公主很满意。显然,溧阳就没有那麽的轻松了,她僵直了脊背,手指被握在另一个人的手中,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人的步伐。这是她的丈夫,这是她的丈夫,她曾经在闺中无数遍设想,自己成亲之日会是什麽样子,连那一张清俊的面容,也多次在梦中出现。终於到了今日,可一切都不是她曾经想象的样子,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冷。不是那个人,那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溧阳坐在宫殿中,这里和燕朝实在太不一样,这陌生的一切,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这里不是她的故国,而是异国他乡。次桑云顿,是他的名字,溧阳从燕朝启程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名字。他的年纪大了溧阳整整七岁,比左淩轩还要大一些,是完全陌生的男人,异族之人。来之前,燕宫里的嬷嬷给她讲过男女之事,但从大燕到墨罕千里迢迢已有一年之久,她又许多日子沉浸在悲戚之中,现在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那一句:且由着男人便是。溧阳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很紧张,只觉得浑身僵硬如同木头,一下都动弹不得。次桑云顿站在她面前展开双臂,他身躯挺拔,身形颀长,小麦色的皮肤,溧阳立刻明白,走过去为他宽衣解带,手指颤抖无力,几次都没有解开。次桑云顿看着她纤细娇嫩的手指,竟然动作如此笨拙,忍不住低声笑道:“溧阳公主。”这是她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嗓音很年轻,带着一点墨罕的口音,怪异的很,令这四个字多了几分陌生的意味。“见过王上。”次桑云顿并没有因为陌生而与她多说什麽,抱起她就进入了床帐内,缠绵之间,溧阳被他身上藏香的味道包裹,她不敢露出其他神色,只好婉转承欢。她稍稍抬起头,眼尾逶迤处泛着微微桃花色,妩媚生花,这帐中暖香袭人,熏人欲醉。次桑云顿越看越喜欢,这样的女子仿佛是从水中长出来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柔弱的仿佛雪莲花。他说的话溧阳听不懂,不过这并不重要,听不懂可以慢慢学,不习惯就要迅速适应,至於难不难过。溧阳对此并不在意,她起初也心灰意冷过,但後来便不这麽想了,寻死觅活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更何况,现下也没有沦落到那麽不堪的境地。她得趁早生下一个孩子,这是溧阳目前能够想到的,没有什麽比血脉的联系更加紧密了,在这里她没有根基,但是她是和亲公主,上朝所赐。单凭这一点,墨罕就必须要让她好好在这里生活,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对上朝恩赐的态度。溧阳离开大燕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十七岁,本来是准备入宫侍奉陛下的,她至今不知道,为什麽左淩轩会让她来和亲。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眼下要紧的是,她要迅速站稳脚跟,她的见识和阅历,尚不足以支撑她在这里做出较大的图谋。次桑云顿醒了过来,看见身边的女子紧闭着双眼,雪肤如玉,面若桃花,身上透着隐隐的香气,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真是个美丽的女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