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鉴澜眼前,骤然闪过冷光,兵戈堪堪蹭过长桌,剑刃在空中拉出一道直线,轨迹直刺人群!
大殿正中,舞动的美姬尖叫一声,软软地扑倒在地。
猩红的鲜血喷涌出喉管,四下飞溅,沾染到身周舞姬轻薄如云的纱衣上,晕开一片可怖的赤色。
人群顿时死寂,秦鉴澜跟前倒酒的美姬放下杯壶,颤抖着跪下来,朝向龙椅。
秦鉴澜下意识要惊呼出声,立即反应过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眼前的一切,万分不可置信。
刹那风云翻涌,大君安然高坐,他身边有人出手,向着载歌载舞的人群,掷出一剑。
鼓点即停。
身姿妖娆的舞姬纷纷转过身,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
秦鉴澜颤着唇,连忙吞下一口宿州酒,晃了晃脑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灼烧的痛感一路下行,沉入胃部,连带着她整个人一激灵,怔怔地回过神来。
大殿正中的倒霉舞姬,早已断了气,躯体正逐渐僵硬。
然而四下无人言语,奏乐和跳舞的人员,训练有素般,跪倒在长长的玉阶面前,大气不敢出。
更别提什么惊慌失措,对着殿门夺路而逃,人群骚动之类的,统统没有出现。只有无尽的沉寂,还是沉寂。
气压低到了极点,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苍老的大君,端坐在黄金椅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紧要关头,坐在秦鉴澜和贺子衿正对面,大太子达蒙身侧的,那个自开宴起就一言不发的中年女子,悠然立起身。
女人神容华贵,满头金翠披挂,不自觉地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感。想必此人年轻时,亦是美艳绝伦。她声音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吐出一串冰冷的宿州话。
身旁的贺子衿,跟着女人说话的声音,逐字逐句,轻声为她翻译道:“舞姬太懒惰,跳得不合大君心意,依令当罚。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处理,别脏了大君的眼。”
毫无情感的言语,经由贺子衿之口发出,即便是熟悉的音色,也令秦鉴澜不寒而栗。
玉阶之上,尊贵的宿州大君一言不发,任由女人的声音,冷硬地砸向地面。
立刻有侍卫背着刀,涌入大殿,架着面如死灰的舞姬们,一个个退下了。
殿外爆发出凄厉的哭喊,随之是粗鲁的呵斥声。
鼓点立即再起,密集如雷雨。年轻女子们的求救声,湮没其中,再也听不见了。
殿内宫人如没事人那般,纷纷举起酒樽,相互调笑。
桌边的美姬再度举起酒壶,对着她的酒樽倾倒,纤细的手腕却颤得厉害,再也倒不出一条直线,倒不成一道酒的幕墙。手上一动,酒液倾洒而出,落在秦鉴澜的手背上。美姬低低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跪下,生怕她发怒。
秦鉴澜顿时失笑,挥了挥手赶她走,美姬千恩万谢地退下。
“皇额吉,名为萨仁,”不等她开口问,贺子衿盯着前方优雅落座的女人,冷声解释道,“类似于你们的皇后,达蒙的母亲。出剑那个,是大君身边的侍卫,萨仁的亲弟弟,费什坦。”
方才的阿尔斯楞,气场太过凌厉,以至于秦鉴澜几乎没注意到,他旁边一直立着的那个高大男子。男子比达蒙略年长些,肤色黝黑,身上挂着不知是什么猛兽的皮毛制成的衣物,一脸凶恶。
“不是,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人?”秦鉴澜捂着嘴转向贺子衿,“那个舞姬,做错什么了么?”
“宴席的节目是萨仁安排的,她自然最知道大君的喜好。如此一来,那个舞姬,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贺子衿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恐怕是萨仁为后来人铺路的,铺得大张旗鼓。”
没了那群舞姬,大殿正中的通道空荡荡的,鼓声却愈发密集。坐满两旁的宫人与官员,聊得也差不多了,此刻大都盯着殿门,等着萨仁的下一步举动。
秦鉴澜受宴席氛围影响,望向殿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