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鉴澜推开院落的木门,贺子衿走上前,把假官沉重的身躯卸下肩头,扔在地上。
“可累死我了!”他抱怨道,一下子往嘴里送了好几颗兰花豆。
孙三娘惊恐地用手掩住口,另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指向地上毫无知觉的油腻男,颤声道:“你们把镇长抓回来了?”
“哪里有什么镇长?”秦鉴澜一脚踏在椅子上,威风凛凛地俯瞰在地上扭动的油腻男,“就是一假官!孙三娘我问你,在所谓的朝廷钦差上任前,镇上有没有人管事?”
“确实……赵家在管事……”孙三娘恍然大悟状,“后来大老爷上任,一来就把赵家的人抓得七零八落,说是送到了皇城。那会镇上的大家都觉得大老爷就是青天,大伙在赵家手底下过得也简衣缩食。当初,谁能料到现在……”
“还撂倒了乡绅?”贺子衿啧啧称奇,手上动作一直没停,翻出绳子把油腻男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
两人对视一眼,接了盆冷水,浇到油腻男头上。
孙三娘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不留情面,惊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鉴澜原先不赞成搞这些花样,她又不是什么内心残暴的变态,把人绑到客栈还要再恐吓到身边人。但贺子衿坚决持反对意见,认为若是能乘机吓唬一把客栈的人,大概也不必怕孙三娘会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到皇城。秦鉴澜思索了一下,也就任由他去,心里想的却是要和贺子衿保持些距离。
油腻男清醒过来,呸呸呸地吐掉口中的水,对在场的人怒目而视。
孙三娘惊叫一声,拉着店小二跑进客栈,把院落留给他们两人去自由发挥。
贺子衿拍了一下他泛着油光的宽脸,颇有风度地问道:“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坦白。”
“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朝廷钦差了,”秦鉴澜冷冷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招!我招!”油腻男大概是没见过这副架势,越挣扎身上的绳索缠得越紧,色厉内荏的本性暴露无遗,“我是从附近的山头跑下来的。前两年打家劫舍,我抓住了一个小官,结果一问,他冒名顶替当地的官员,走马上任,赚了不少钱!师爷和我这才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过来,见此处离皇城近,还以为有什么油水。”
原来是个土匪。秦鉴澜想,怪不得一年到头都想着收钱,搜刮百姓油水。
“那些衣服呢?”贺子衿揪住油腻男的衣襟,“你手下穿的那些,仿制得很像官兵,就是用料太差。”
“我们师爷认识的裁缝,找人帮忙做的!”油腻男闭眼,对天喊道,“我没害过人,就是想捞点钱!”
“赵家人呢?”贺子衿不紧不慢,继续审问道。
“全、全都……”油腻男转开目光,“师爷先骗他们,说我是朝廷钦差,要整顿镇子。然后把他们抓起来,关进马车里,带出去推下山崖……”
“还说你没杀人!”贺子衿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长成这样还能做山贼,你们真是什么人都不挑。”
“不对,”秦鉴澜紧盯着油腻男的胖脸,“你刚刚一直在说师爷,但我进了讲茶堂,并没有看到这个人。你说的这个师爷,他人呢?”
“夫人,我不就在这儿嘛。”
阴恻恻的一笑,听得她身上寒毛倒竖。
嘭的一声,院落身经百战的木门,再一次被恶狠狠地踢开。
阴风席卷过荒地,草屑四扬。一队穿着仿制官兵服的男人涌入院落,将他们紧紧包围在中间。红黑双色马褂的精瘦老者,立在门外,月光下皮笑肉不笑,慈祥而可怖。
老人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赏:“夫人舍身引诱,老朽很是佩服。”
“师爷!”被绑在椅子上的油腻男眼睛一亮,喜悦地大喊道,“师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