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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谢惊枝以抱恙为由在宫中修养,从而偷溜出宫。因着平日谢惊枝一向不喜宣太医,偶染小病也是遣了云霜至太医院领药便了事,未免让人疑心,云霜今日专门去太医院领了副治风寒的药。
回行路上本还担心谢惊枝今日来不来得及赶回宫,一抬头便看见了混在采办宫人内的谢惊枝。
只见她脸色煞白,脚步虚浮,整个人好似方脱过水一般。
心下一紧,云霜一路跟着,等到采办宫人散开各自回宫,赶忙上前去扶住了谢惊枝。
“殿下!”
谢惊枝没有答话。
一路和云霜走回清漪殿,径直回到自己的寝宫,面色才稍稍缓和。
房内燃着熟悉的安神香,妆奁前的霁白釉玉壶春瓶中开着新摘的月季,尚且还余着勃勃生机。
直到此时,她才听到自己重新跃动的心跳声,歇力般地闭上眼。
她还活着。
没有分毫劫后余生的喜悦,谢惊枝只觉得自己如同沙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累。
“殿下,出宫尚还顺利?”云霜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
“无碍。”喑哑的嗓音像是滚过粗糙的沙砾。
积压的情绪在此刻涌上心头,谢惊枝现下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一觉。
耳边回绕着谢尧离去前的低语。
“沉姑娘若想活得高枕无忧,最好不要放任自己成为无用之人。明日午时辨言堂,希望那时沉姑娘手中已经有了证明自己有用的筹码。”
静憩片刻,谢惊枝复又睁开双眸,望向瓶中数株娇艳欲滴的月季,不过须臾,面上便再不见颓色。
“霜儿,以后我的寝宫不必再以鲜花做饰。无根无依之物,如何也活不长久。”
“是。”
“劳你走一趟,替我将芜姑娘请过来。”谢惊枝淡声吩咐道。
半盏茶的功夫,云霜便领着芜愿进了殿,一见谢惊枝脸上的痕迹,芜愿便皱了眉:“殿下的易容被什么东西损坏了?”
“不妨被银针擦破了。”谢惊枝解释了一句,“唤你来是想请你看看,这被擦破之处是否会让人瞧出破绽?”
芜愿本是想让谢惊枝安心,才道这破绽寻常人瞧不出,却不想谢惊枝一颗心被彻底悬了起来。
谢尧抚过她脸颊之时的举动太过异常,倘若真的已被察觉,她还需得做好筹谋。
略略思索半刻,她朝芜愿道:“劳烦芜姑娘先替我将面上的伪装卸去,明日辰时前来再替我易容一次。”
芜愿动作迅速,瞬息便替谢惊枝处理好,告退离去。谢惊枝让云霜也退下,偌大的寝殿须臾沉寂下来。
她推开窗牖,庭院内一片绿意,正对着的是一颗巨大的合欢树,她幼时种下之时不过是株小苗,数十年光阴过去,如今已是葱郁参天。
谢惊枝朝空无一人的庭院中轻声叫了一句。
“阿翊。”
话音方落,一玄袍少年赫然出现在合欢树的树枝上。薄唇挺鼻,尚存稚气的眉眼间已经初初带了几分锐气。
“我这次可没跟着你。”裴翊半倚在树干上,懒懒说道。
“我知晓。”谢惊枝淡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