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柏家就是好,好地方养人,瞧瞧柏公子,水灵灵的。”
杜夫郎喝着茶,慢条斯理地夸一句。
家宴的规模不算太大,但按着规矩,也是主君女君与男人们分席而坐,柏太傅和杜家几位女君一桌,时不时还要小酌一杯,屏风相隔的另一边,便是柏乘坐在杜夫郎身边,下人伺候夹菜,他就吃一口,下人无暇管他,他便不动,也不说饿,不给人添一点麻烦。
“怎么这么拘谨,来,伯父给你夹菜。”
杜夫郎说话间就抬手,用筷子挑了挑新上桌的一盘菜,挑中其中油腻腻的肥肉来,放入柏乘的碗中。
柏乘顿了一下,抬眸看看他。
“好孩子,快吃啊,怎么,不喜欢吃伯父夹的菜。”
他像是在开着玩笑,若有似无地瞥一瞥柏乘。
伺候夹菜的下人听了,想为自家公子解围,赔笑着开口小声解释:“我家公子身子骨不大好,吃不得。。。”
吃不得太过油腻的食物。
但他却来不及说完,柏乘仅是听了杜夫郎那句玩笑话,睫毛轻颤几下,埋头便将杜夫郎给他的那筷子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下人自知不用说话了,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倒是杜夫郎与杜公子相视一眼,有些默契地扬了下嘴角。
听话怕事的小孩,好拿捏。
“什么吃不得,小孩子就要多吃肉,我瞧着,柏公子倒也吃得挺香。”
杜夫郎边说着话,边哄着自己怀里的女童,这是杜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君,杜夫郎宝贝得很,今日带出来见人,给她备吃食都要小心翼翼,杜夫郎给她夹菜都要过一遍水,再送到她嘴边。
“来,好宝,快再吃口肉嘞。”
那杜夫郎小声哄着自家孩子,谁知这女娃娃刚将肉吃进去,就突然“呸”一口吐出来,红着脸蛋大声嚷。
“苦!苦!爹爹,苦的!”
小娃娃吃不下苦味,喊叫间就要大哭,杜夫郎惊得瞪大眼睛,自己夹了一筷子尝尝,旋即一怒,皱着眉侧身斥责下人。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肉一股子糊味,又苦又麻!”
下人们慌忙撤下碟子,低声赔礼道歉:“还请杜夫郎恕罪,这是疱屋做事的人有疏忽,小的马上就去处理!”
这一筷子苦肉让杜夫郎颇为不爽,他刚想再讲些什么,就听见自己的儿子,杜公子放下筷子,十分不悦地开口问话。
“我爹刚刚也给你夹了一筷子的肉,那是苦的,你怎么不说,我妹妹被苦个够呛,这就是你们柏家待我们的礼数么。”
这话说的有些重,柏乘下意识地看一眼屏风,女君们正喝得欢,声音大得完完全全能盖过这一头的小插曲。
他暗自松一口气。
“伯父,我常年喝药,时时尝不出味道,方才没发觉肉是糊的,我向您赔不是。”
赶快道歉,息事宁人,这是上策,他不想破坏母亲的好事。
这样的理由,杜夫郎与杜公子皆是没有想到,方才那一点子气顿时就抛到脑后,杜公子倏尔一笑,一改刚才的态度,有些同情又慢悠悠地关心他。
“小小年纪就要喝药喝到味觉出了问题,身子骨这么差,这日子多难熬呐。”
“并不难熬,只是身边照顾我的人很辛苦,多谢您关心。”
“怎么会不难熬呢,小孩不用逞强,放心好了,等我嫁进来,我一定会将柏家管得井井有条,让你这孩子能一直安心养病。”
乖得像是个可随意摆布的娃娃,病得比想象里还要重,被送出京城好些年,不谙世事。
杜家虽然如今没权没势,可祖上是阔过的,杜公子心高气傲,虽说是攀高枝,但当别人的续弦多少有些不情愿,如今看着柏太傅这个儿子竟是这副样子,心里自然狂喜。
等他为柏太傅生个健康的孩子,这柏家的产业以后便都是杜家的,病歪歪的小公子哪里能和他争。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