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滟真的不在乎吗?她想起了高中的一次,她第一次翻墙逃晚自习,为了去找沈潋滟的那晚。沈潋滟从来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哪怕她成了教书育人的老师,没有像学生传递她当学生时的观念,就已经是造福社会了。这个人的内核与长相上带来的亲切感,不存在一丝一毫的从属关系。林素汐自认识沈潋滟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这一点。但意识到,和亲眼见到,是截然不同的冲击。京北刚刚敲定要建新街的时候,观山湖那边先建起了一条公路,走那条路线的车不多,到了晚上,就是飞车党的地盘。一群不怕死的年轻人,在这条公路上,追求接近死亡的速度。选择走读的沈潋滟也参与其中,并热衷于疾驰的快感。林素汐察觉起,就警告过沈潋滟,不要做对不起生命的事,沈潋滟答应得很好,可做到没几天,她就违规了。林素汐要一个原因。她打车到那条当时还算偏僻的公路上,没有明确的告示牌,找不到飞车党的,她只能沿路走下去。期间还有不少机车几乎贴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令人心惊的速度,好在天色很暗,路灯不多,没有人发现她。约莫走了快半小时,林素汐才在一个建筑工地门口找到沈潋滟,她似是刚刚跑完一圈,摘下了沉重的黑色头盔。林素汐抬起手的瞬间,猛然发觉自己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而沈潋滟,在这一群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之中,混得如鱼得水。深蓝色的校服被她绑在腰上,落至胯间,白皙的小腹在宽松的短上衣下若隐若现,肩袖下坠,显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高压钠灯将她不着粉黛的脸颊衬得发亮。周围的人有男有女,女的无人同她搭话,同她讲话的男人,不怀好意。在一个男人要把手搭在她肩上的时候,林素汐下意识地想冲上前把她拉开,但沈潋滟只是轻轻撇开头,周围就有几个男人,把那个人推开了,像是说好的那般,对他拳脚相向。沈潋滟漠视片刻,兀自点了一支烟,从火焰中抬眼那瞬,她不偏不倚地同不远处的林素汐对视上。沈潋滟丝毫没有干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反而招摇地抬高手晃悠,大声地叫她的名字:“素汐!”林素汐自暗中走到灯下,看清她长相的一帮男人,起了哄,叫嚣着让沈潋滟把她介绍给他们。沈潋滟自然不会那么做,她变脸的速度连林素汐都没能预料到。那巴掌,响得震飞了路灯下的飞蛾。在最先起哄的男人反应之前,沈潋滟取下起初咬着的烟,将烟头烫在他嘴角,疼得男人大叫。“嘴这么脏,不如高温消消毒。”“喂,阿艳……”林素汐觉得过了头,可在场没人有反应。此刻的沈潋滟,像他们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在她这里,陌生至极。“你是来叫我回家的吗?”转身向她,沈潋滟又是她熟悉的温和样,“我们走吧。”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沈潋滟拉着她走到了机车边,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凑了过来。唇与唇的距离,不过一指之间。“噗。”她笑了声,把头盔扣在了她的头上,沈潋滟望向她的眼里,尽是狡黠,“拿到头盔了,上车吧。”沈潋滟嗓音偏甜,不说话是朵高不可攀的白莲,但开口,只要不是故意压低了去,她笑着对人的时候,就像颗会说话的软糖。她坐在前面,用不快不慢的速度载她回家,一路上用那副嗓音向她解释、道歉,保证没有下次。风太大,头盔很厚,林素汐没听清原因,即使是保证,她也肯定沈潋滟下次还会再犯,只是不会叫她再发现。没吃到亏,沈潋滟就会一直瞎搞。但,没听清借口的林素汐很没出息地原谅她了。包括“拿头盔”的事,一并没出息地原谅了她。到现在,林素汐还是看不懂沈潋滟这个人,沈潋滟像个需要点燃的烟火,点火的人不同,她炸开的花样、颜色便不同。林素汐认识沈潋滟大半辈子,都没有企图点燃过她,她自觉不该去做那个点火人。至于昨晚的事,她想,算她私心的报复吧。拿着手机的两人,各怀心思,着急的是沈潋滟,她黑着脸,恨不得穿越屏幕,给被京北改变了性子的林素汐一巴掌。两人就这么别扭地保持联系到了周六。林素汐提着礼品上门,在公园的秋千那儿,偶遇到了发呆的沈潋滟。网上聊天和见到真人的感觉,从来没有一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