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凝神思索,缓缓开口道:“脾气很好,不会发火动怒,有点像文静秀气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男人。”钟志平低声笑了起来,风掀起他的刘海,元滢滢才注意到他额头也有淤青,指甲盖大小,像一枚硬币印在脸上。元滢滢伸出手指戳着,钟志平嘴里嘶了一声,他抬起手,抓住元滢滢纤细的手腕,目光凛冽锐利。钟志平解释打人的前因后果,他升职太快,引来了不少人的嫉妒。他们开始扒钟志平的背景,收留钟志平的成父他们不敢招惹,就只能从钟志平的亲生父母做文章。钟志平的母亲当年不顾一切地嫁给他父亲,陪伴对方从穷小子到有一定地位。钟母在家的时候,有长辈疼爱,哥哥宠溺,但自从结了婚,她在钟父面前格外卑微。周围的邻居都知道钟母过得并不幸福,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钟家传来的争吵声音,大都是钟父在不耐烦地呵斥,钟母默默哭泣。但钟母为了面子,可能不想让人觉得,她选择的男人是错的,她始终没有把受过的苦头告诉给哥哥。钟母不是因病去世,她是自杀的。她趁着钟父上班,钟志平去学校,关闭了所有的门窗,点燃了煤炭,静静地躺在床上。钟志平回家时,闻到炭火的气味,他和钟父冲进卧室,看到的就是已经没有呼吸的钟母。钟志平喊着要送母亲去医院,但钟父站在原地,劝他别费力气,身子都冷了,去医院也没用。钟志平拽着母亲的手,却因为力气太小怎么都拉不动。他眼圈发红,瞪着钟父,说是他害死了母亲。钟父一怔:“你妈是自杀,不好好过日子,整天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明天我还要向大家解释……当初就不该娶她这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只会惹麻烦……”钟志平咬着钟父的手腕,直将他咬的鲜血淋漓,被狠狠甩到墙上才停止。他看着钟父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你可真让人恶心,我竟然是你这种人的儿子!”钟父急着包扎伤口,对于钟志平的突然发疯很是气急败坏,随口说着:“不想当我的儿子,你就出去讨饭吃。小小年纪,只有吃够了苦头,才知道当父母的不容易,你现在就滚!”钟志平走出家门,迎面吹来的寒风让他变得冷静。钟志平突然意识到,他的年纪太过尴尬,如果有人想要收养孩子,会选择在襁褓中还没记事的婴儿,至于他,别人根本不会考虑,甚至会怀疑养不熟他。钟志平在脑袋里想过很多人,一个一个都被他否定。最后,钟志平徒步走到成家,他在草丛前面蹲下身体,抹了两把灰,往脸上一涂。钟志平眨巴眼睛,刚才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时候,他都没有哭,此刻却落了两滴泪水,混杂着脸颊的泥土,显得格外可怜。钟志平蜷缩似地蹲在成家门前,看到成父时他愣愣地站起身,说着:“舅舅,我没有妈妈了……”成父把钟志平搂在怀里,满脸心疼。成父强势地要回了妹妹的骨灰,钟父本不想给,毕竟妻子的骨灰不由他来安葬,背地里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但成父开口,说如果钟父不给,不必等以后,现在他就可以让钟父身败名裂,钟父只能妥协。身为妹妹的血脉,成父当然不会看着钟志平和他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就这样,成父收留了钟志平,他对钟志平比对亲生的儿子还要耐心体贴,动用手边的资源铺路,让钟志平的仕途平坦。但钟志平明白,在成父眼睛里,只有成磊是他唯一的儿子,而成父对他再亲再好,也只是把他当作外甥对待。在成磊晚归、和别人打架惹事的时候,成父会狠狠地骂他,气极了会做势要打成磊。但成磊并非一无是处,他拿回的成绩单,每一项都惨不忍睹,只有同学评价一栏是满分。成父看着,脸上有了笑容:“臭小子,还算有一两个看的过眼。”可面对钟志平时,成父总是夸奖,露出欣慰的表情。钟志平曾经有过叛逆的时刻,他故意考的差劲,把成绩单拿给成父看时,期待从他嘴里听到责骂。但成父的表情仍然温和,他摸着钟志平的脑袋:“一次的失利算不了什么,志平,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和成磊不一样,你下次肯定会考好的,对不对?”钟志平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会的,舅舅。”钟志平终于明白,他和成磊之间的差别是什么。成父对待他温厚宽和,却过于礼貌客气,像是招待不熟悉的客人,而不是对待儿子一样亲近。自从钟母结婚,和家里的关系不再亲近,钟志平很少见过成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太多感情。成父愿意收留钟志平,也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钟志平不再奢求所谓的亲情疼爱,他隐藏所有的情绪,思考做事的时候只从利己的角度出发。在得知亲生父亲想要送他下乡,借此避免后生的孩子受罪时,钟志平很快想好的办法,让父亲自作自受。但他看到饭桌上的成磊,他皱紧眉毛,让成母不要再夹菜,他自己有手,钟志平忽然生出了恶劣的主意。成磊和罗家儿子打架,闹得整个大院都知道了。罗家不依不饶,一定要成父给个说法。在这个时候,成磊下乡是最好的避祸方法。当然,送走了成磊,钟志平没有就此放过父亲的孩子,经过他的算计,原本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个整天抢来抢去,闹的家里不得安宁。钟志平想着,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即使能够伪装一辈子,但骨子里流淌着和亲生父亲一样恶劣的血液。舅舅对他那么好,他却因为嫉妒就算计成磊,倘若舅舅知道了,一定会后悔当初把他领回来。同事不知道钟志平的本性,只想着拿钟志平母亲自杀的事情刺激他,过过嘴瘾。他故意当着钟志平的面,说他母亲自作自受,嫁给了钟父以后不安静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整天爱啊情啊的不离嘴,作的令人心烦,难怪会被钟父讨厌。一个被丈夫厌烦,连家都不愿意回去的女人,做出自杀的选择简直懦弱而愚蠢。但一想到是钟母这个作天作地的女人搞出来的,一切又变得合情合理。即使钟志平也认为母亲过于懦弱,但轮不到其他人去评判。他把背地里说闲话的男人约到角落里,和他打了一架。如果刚才不是元滢滢出现,钟志平是不会轻易收手,就他下手的力气,恐怕会把男人打成残废。钟志平闭上眼睛,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如果他没有停下,只顾着出一时之气,气倒是出了,但仕途也会完全毁掉。之后别人提起钟志平的名字,不会说他前途无量,而是会摇摇头,叹息地说——哦,是那个打人的钟志平啊,再能干也没用,心太狠,这样的人哪个领导敢用他。钟志平手背的青筋鼓起,他让烦躁跳动的心跳声音恢复平稳。
钟志平睁开眼睛,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他想,今天太冲动了。他本来有更好的办法去报复,却选择了最原始暴力的一种。“弟妹,多谢你。”元滢滢一头雾水,不明白钟志平口中的道谢从哪里来的。毕竟她虽然围观了钟志平打人的场面,可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只是静静旁观。钟志平转身,看着元滢滢水淋淋的眼睛,此刻倒映着他的身影,忽然笑道:“不过,我可能要再冲动一次了。”说完,钟志平便打着方向盘,脱离原本的大道,转向了一条小路。汽车冲进草丛,猛地停下。元滢滢感到奇怪,询问钟志平为什么开到这个地方。她抬头,对上钟志平晦暗幽深的眼睛。钟志平俯身,慢慢靠近元滢滢。他宽阔的肩膀把元滢滢瘦小的身体完全笼罩,两人距离近的元滢滢可以看到他嘴角的淤青是什么形状。“你刚才说错了,我从来就不是好人。我和我亲生父亲一样,冷漠自私,心里想的只有自己。就比如现在——”他抬起手,指腹蹭过元滢滢柔软殷红的唇瓣,目光沉沉:“我明知道你是成磊的媳妇,即使你们已经离婚,但名义上,你仍然是我的前弟妹。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把你压在这里,亲你,碰你。”钟志平揉着元滢滢的唇瓣,像揉捏着娇软的花瓣,他微微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和一点点舌尖。钟志平弯腰,在快要碰到元滢滢红唇的时候,突然停下。他摸着元滢滢闭上的眼睛,笑道:“害怕了?是不是觉得之前完全想错了我,现在很后悔,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鼻尖是淡淡的香烟味道,配上钟志平身上的香皂气味,一点都不臭,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下巴被钟志平掐在手心,元滢滢轻轻摇头,问着:“钟志平,你亲过其他女人吗?”钟志平一怔,在他的想象中,元滢滢应该会尖叫怒骂,说他是无耻小人,竟然会对表弟妹做这种事情。但元滢滢很冷静,她完全没有被吓到,问出的问题也出乎钟志平的意料之外。钟志平摇头:“没有。我没有亲过别的女人,身边没有过女人。”元滢滢抿唇笑了:“可是钟志平,我有过男人,接过吻,对方是你的表弟成磊。你现在还要亲我吗?”钟志平眼底的深色逐渐变深,他的手臂从元滢滢的腰肢穿过去,声音发闷:“我确定。我样样都比表弟好,相信接吻也是一样。”唇瓣被贴紧,钟志平格外生涩。横冲直撞如成磊,刚接吻的时候多次撞到元滢滢的牙齿,他性格冲动,却无师自通,用舌头寻找着可以探索的各个角落。元滢滢和成磊的相处,就如同他们在口头的较量一样,谁都不让谁,彼此互相压制,势必要分出胜负的架势。但看起来比成磊聪明冷静的钟志平,在亲吻这方面成了糟糕的学生。他贴着元滢滢的唇瓣,良久没有动作。仿佛在钟志平的认知里,亲吻就是两个人的嘴巴靠近,紧紧贴着。元滢滢推了他一把,问他怎么变得呆头呆脑,没有了平常的机灵劲儿,根本比不上成磊。男人的好胜心体现在方方面面,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同别人比较,而且还是比输的一方。钟志平扣紧元滢滢的腰肢,没有平常运筹幄幄的信心满满,他降低姿态,做出好学生请教的模样:“我比不上表弟,他有经验,我没有。不过,弟妹,你可以教教我。你教我,我肯定学的很快。”元滢滢无奈地点头,但她并没有太多耐心,只想着随便说两句,假如钟志平能够学会,他们就可以继续下去。但如果钟志平脑袋笨,教不会他,元滢滢就狠狠推开他,立刻离开。元滢滢愿意同意钟志平的亲近,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钟志平长得好看,文质彬彬,是元滢滢很难接触到的男人类型。她如今离婚单身,和同样单身的钟志平亲近,没有人可以数落她。钟志平认真地听着,丝毫不知道假如他学不会,就会被元滢滢嫌弃地扔到车里。但钟志平的优秀聪慧显然是各方面的,包括学接吻。他的吻轻柔和缓,却带着不容拒绝和推开的气势,看似软绵绵,但把元滢滢完全禁锢在怀里,让她既保持舒适自由,却没办法挣脱。≈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