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睛淡淡地看着成磊。相比于成磊气的胸膛起伏,元滢滢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她随口说道:“那就离婚吧。”成磊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气势汹汹的他顿时卡壳。他的眼睛本来就长得大,此刻因为惊讶瞪的发圆。成磊站着,元滢滢坐着,原本应该是成磊更有气势,但元倩在旁边偷看,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的局面都被元滢滢掌握在手中。成磊说不出话,气势显然变得萎靡,元滢滢却偏偏不依不饶,她故意讽刺道:“怎么,你嫌弃我粗俗,可还愿意和我继续过下去,让我占着你媳妇的身份,不会是口是心非,不肯承认你的确离不开我吧?”成磊眼睛一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绝无可能!好啊,离婚就离婚。”元滢滢站起身,催促着成磊去拿证件,两人要去办离婚手续。成磊走进房间,下意识变成了同手同脚。他在房间里翻找着,元滢滢靠着墙看他,眼尾上挑,嘴里发出轻笑:“你家的证件都放在衣柜里、床底下吗?成磊,你该找找抽屉。”成磊声音僵硬:“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他拉开床头抽屉,果真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几本证件,有元滢滢的,还有成磊的。成磊揣好证件,和元滢滢准备出门,一直偷看的元倩打开房门,弱弱地说了一句:“堂姐,今天周六,不办离婚手续。”成磊紧皱的眉头舒展,他轻轻地掂着手中的证件,目光无奈地看向元滢滢,像是在说:瞧,不是我不愿意去离婚,是今天没人上班。元滢滢冷笑着:“那就后天去,到时候谁不愿意去,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成磊梗着脖子:“好,反正我肯定不是乌龟王八蛋。”不到半天时间,成磊和乡下媳妇吵架吵到要离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院。罗母跑到成母面前打听,被她瞪了两眼。成母丝毫不给罗母留面子,直接说罗母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的事情,话赶话说到离婚,怎么还能真离婚不成。罗母看着成母,半天没说话。她发觉成母变了很多,如果在过去,成母是不屑于和她争吵,她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只会抬起下巴,不理会罗母的询问,脚步匆忙地离开。“你是被乡下媳妇影响了,也跟着她学成了泼妇。”成母反击道:“对待什么人,就该用什么态度。其他邻居和我说话,我一定客客气气,至于你,只能用泼妇的态度了。”成母把罗母气的脸色涨红,连声骂着成家婆婆儿媳一个德行,成母不分给她半个眼神,只着急回家去看家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元倩做好饭菜,元滢滢和成磊仍旧围着桌子坐下,只是两人之间并不紧挨着坐,而是相隔几个位置,彼此并不说话,只闷头吃着菜。听到开门声,元滢滢抬头,喊了一声“妈”。成磊莫名地松了口气,一直没动的饭菜也吃了两口。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的成家父母,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成父不相信钟志平能做出和表弟媳妇拍照的荒唐事情,他觉得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成母则是完全相信成磊的话,因为她早就觉得,钟志平不是个好东西,只是成父有亲舅舅的滤镜,在他眼里,没有比钟志平更优秀的青年才俊。成父看着成母和成磊一唱一和,把钟志平说成了阴险狡诈小人,顿时脸色发沉,让他们住嘴,转身给钟志平打了电话,把他喊到家里来。钟志平手上还带着公文包,显然是刚开完会就匆匆赶来。成父说不出口,但在成母的眼神催促下,问起了照片的事情。钟志平点头,半点没有狡辩:“照片是我自愿拍的。”钟志平顿了顿:“老板说,如果能把照片拍好让他摆三个月,就给我们一笔酬劳。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就同意了,当时没想太多,确实没有料想到,表弟只是因为一张照片,就和弟妹生气。”成磊捏的拳头嘎吱作响,质问道:“区区一张照片?如果你的媳妇和别人拍照,照片还被大家当作情侣,你难道能心平气和。”钟志平笑笑:“我虽然没有过交往对象,但是我觉得,身为男人就应该大度一点,整天斤斤计较太……不过成磊,这也算阴差阳错,你和舅妈不总是对弟妹不满意,现在可好了,弟妹要和你离婚,你以后彻底不用忍受她的坏毛病,可以重新回到以前清净的日子。”成磊想要反驳,但钟志平说的都是他的心里话,他一句话都无法驳斥。成磊仿佛卸了力气,跌坐在沙发上。钟志平却还在奇怪,难道成磊不想离婚。成磊本就被元滢滢一逼再逼,像极了炸毛的猫,怒气冲冲道:“我想!我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口,没想到这么突然。”钟志平安慰他:“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说了离婚的话,弟妹也同意了,不如顺水推舟,离了婚以后也算了结表弟一桩心事。”是啊,反正成磊心里一直看不上乡下女人的粗俗。元滢滢身上的小毛病,成磊掰着手指头数上三天都数不完——不温柔,性子懒,得理不饶人,吵架一定要争个输赢……早就在结婚当天晚上,成磊就要和元滢滢说离婚的打算,后来一拖再拖,现在总算说出来了。但成磊没有感受到轻松畅快,他只觉得胸口被压着一块石头,越压越重,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成磊躺在床上,两人背对着身子。等到听见元滢滢轻柔的呼吸声音,成磊才转过身,他盯着元滢滢的后背看,眼睛不眨一下。自从他们结婚后,几乎是争吵不断,但每一次元滢滢都占据上风。在大院无法无天的成磊,偏偏是每次吵架后先主动说话的人。他现在睡不着觉,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举动,觉得自己真是窝囊,被一个乡下女人制的服服帖帖。成磊望着天花板,心想离婚就离婚,他可是成磊,离了婚以后他仍然是成磊,而元滢滢想要在京市待下去,说不定还要来求他。尽管成磊觉得,能让元滢滢主动上门求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转念一想,元滢滢在京市认识的人,都和成家有关系。如果离婚,元滢滢要么来求自己想办法留下来,要么收拾东西回橡木村。成磊想,如果元滢滢让他帮忙,可要多说几句好听话,他才勉为其难地同意。
周日平平淡淡地过去,到了晚上,元倩做了一桌子饭菜,硬菜很多,丰盛的像是在办席。元滢滢站起身,手里端着茶水,对着成爸成妈说道:“爸,妈,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们。等明天我和成磊领了离婚证,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成陌生人了。我以茶代酒,敬爸妈一杯。”成父欲言又止,只是儿女的婚事,他总不能插手。如果成磊执意要离婚,他拦着只能让两个人都不幸福。成母看着元滢滢,又看着成磊,心里焦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杯子轻碰,成磊抬起眼睛,正好望进元滢滢闪烁着亮光的眼睛里。“成磊,你得偿所愿了。”这是第一次,元滢滢在吵架后主动和成磊说话,但成磊却心情低落,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他闷声应了,显然不像是心愿得到满足。元滢滢不关心成磊的情绪,饭桌上每个人都满怀心思,只有元滢滢吃的欢快。元滢滢喝了豆浆,吃了一根油条,就跟着成磊领了离婚证。两人格外相配,工作人员听说是来办理离婚的,不禁发怔,随口问着:“因为什么离婚?”元滢滢回她:“他怀疑我给他戴绿帽子。”成磊瞪着她,像是生气元滢滢什么话都和外人说。工作人员更好奇了,她看元滢滢长得漂亮,是容易让丈夫疑神疑鬼的那种漂亮,也难怪成磊多想。“你戴了没有?”工作人员刚问出口,就被成磊严厉的眼神吓得噤声。元滢滢没有被人打探隐私的愤怒,朝着工作人员眨眼睛:“他觉得有就有喽,反正他喜欢主动戴绿帽子,我总不能拦着。”成磊嘴角向下撇,闷声闷气地说着:“我才不喜欢戴绿帽子。”走出大门,元滢滢往和成家相反的方向走去,成磊问她要去哪里,不回家吗。元滢滢诧异地看着他,把成磊看的浑身不自在。“我当然回家,但要回自己家。”成磊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成家已经不是元滢滢的家,而元滢滢也不是他的媳妇,这样多好,成磊摆脱了浑身都是毛病的元滢滢,彻底和橡木村的一切脱离关系,他应该大喊大叫,说自己解放了。成磊应该叫着几个好兄弟,吃顿大餐庆祝,而不是像现在,像被人丢弃的小狗,一句话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元滢滢。“滢滢!”简苏木跑到元滢滢身旁,问她经过证没有,元滢滢点头。简苏木又问,怎么没见元滢滢从成家搬出来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放在房间里,等有时间了再去拿。”简苏木微微低头,笑着说道:“我去帮你搬。”元滢滢怀疑地看着他:“你能搬得动吗?”“可别小瞧我,等到搬家的时候,你一件东西都不许碰,不准摸,看着我一个人怎么把全部的东西搬走。”元滢滢微微点头。成磊在旁边看着,脑袋仿佛成了一团浆糊。他的好兄弟,他的媳妇,怎么会关系如此亲近……而且简苏木即使出现,也应该先和他打招呼,得知两个人离婚,站在自己这边才对。成磊喊了两声,简苏木才看向他。简苏木面色如常地招手:“磊哥,恭喜。”哪来的喜,成磊一点喜悦都感受不到。成磊眼底微沉,出声提醒着简苏木:“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滢滢是我老婆,你应该知道,和兄弟老婆保持什么距离才最合适。”简苏木纠正他:“磊哥,你忘记了。你刚和滢滢拿过离婚证,你们两个已经不是夫妻,以后再叫老婆媳妇就不合适了。我当然把磊哥当作兄弟,只是滢滢也是我的朋友。两个朋友之间,我不能放弃一个,选择一个。何况滢滢是女孩子,这次是你无理取闹,非要和滢滢离婚,她是弱者,我肯定要多照顾她。你一个大男人,不需要人照顾,就别乱吃朋友的醋了。”简苏木一口一个“不是你老婆”,直接往成磊心口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简苏木苦口婆心地劝告他,要遵从本心,下定和元滢滢离婚的决心,不能犹豫。成磊本来因为初次见面,简苏木给元滢滢夹菜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听到简苏木说元滢滢如何和他不相配,成磊很快就释怀了。谁不会做些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呢,简苏木可能是脑子搭错了筋,才会给元滢滢夹菜。但现在,成磊一切都想的清楚。简苏木劝他离婚,其中可能或许夹杂着一些兄弟感情,但并不多。简苏木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只要成磊和元滢滢离婚,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元滢滢身边,不再是以成磊好兄弟的身份,而是用元滢滢朋友的名义。成磊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简苏木。平常他总觉得,简苏木面善心黑,却没有想到,黑心肠会有用到他身上的一天。——他最要好的朋友,为了接近他的媳妇,故意算计他。呵,什么狗屁兄弟。≈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