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哪里有好玩好看的地方,简苏木烂熟于心。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元滢滢穿过京市的大街小巷,在胡同里买到了刚出锅的老式糕点。冒着热气的糕点被晾凉之后装进了大红盒子里,点心盒子用细麻绳绑着,简苏木挂在自行车车把手上,骑车的时候,盒子彼此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简苏木蹬的起劲,陪着元滢滢从早上玩到晚上,丝毫不觉得累。他把元滢滢送回家,是成母开的门,看到儿媳妇和简苏木一起回来,微微愣神。简苏木打着来找成磊的旗号进了成家门,他手里大包小包塞的满满当当。成母觉得奇怪,过去简苏木常来,没见过他懂事地拿礼物,这次怎么突然变了性子。成母伸手要接,却落了空。简苏木朝着她笑:“阿姨,这些都是滢滢买的,我放她房间去。”成母感到尴尬,但很快恢复正常,拍着简苏木说他:“没大没小的,叫什么滢滢,你该叫嫂子。”简苏木犟着没改口,说元滢滢年纪小,喊嫂子把她喊老了,还是叫滢滢,不过是称呼而已,成母就随他叫了。元滢滢随口说着,她不在京市过年,要回橡木村,回家的礼物已经买好了,明天就出发。成母眼睛发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元滢滢在说什么。她虽然不满意元滢滢这个儿媳妇,但结婚之后元滢滢就是成家的人,哪有回娘家过年的道理。成母板着脸:“我不同意。”元滢滢奇怪:“妈,我可没在问你同意不同意。”元滢滢觉得成母奇怪,她回自己家难道还要问婆婆吗。简苏木放好了礼物没有立刻离开,他自顾自地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很快,成母就向刚回家的成磊告状,说元滢滢不像话,大过年竟然要回娘家,让邻居知道了可要笑话他们。成磊问她想怎么办。“你去和小元说,让她留在家里,等到大年初三再回去。大不了,到时候你陪她一起回去,算给她面子。”成磊点头,只是他话没说出口,就被元滢滢劈头盖脸一顿骂,走出来的时候冲着成母摇头。“反正妈你不喜欢她,不是整天说——小元真是粗鲁没文化。既然如此,她走以后,过年那几天正好落个清净。”成母连忙拉住成磊,唯恐被元滢滢听到她在背地里抱怨。元滢滢推开门,见母子两个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对了,元倩跟着我一起走,年夜饭要你们自己准备。”元滢滢走后,成母唉声叹气,说着成磊怎么娶了一个乡下媳妇。成母心心念念的都是知书达礼、有文化的儿媳,至于元滢滢这种出身乡下,言语粗俗,动不动就发火骂街的元滢滢,她可忍受不了。成磊垂下眼眸。成父把成磊叫到书房,见成磊对元滢滢回橡木村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心中觉出不对劲,他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和小元是想长长久久,还是一拍两散?”成磊沉默,他始终记得,当初娶元滢滢是迫于无奈,在结婚的当天晚上,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成磊抬头看着成父:“我想离婚,只是没机会开口。”成父猛地拍着桌子:“胡说八道!小元来京市几个月了,她没有工作,你回家就能看到她,有的是机会提,可你不说。你既然要准备离婚,就该和小元划清楚界限,起码不应该再同房,可你呢,一边占着小元丈夫的身份,一边想着该怎么离婚,我怎么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儿子!”成父的声音很大,简苏木坐在客厅都听得清楚。他想,如果元滢滢没有出去看电影,她应该也会听到。成母拍着书房的门,让他们安静点,客人还在。简苏木低头喝着水,当作没听懂成母赶客的意思。等到成磊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衬衫微乱,头发被揉的乱糟糟的。简苏木递过水杯:“磊哥,你要和滢滢离婚?”成磊暼他一眼,简苏木既然已经听到,他再隐瞒没什么意思,就点头承认。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简苏木没有叫元滢滢嫂子,而是直呼其名。成磊警告简苏木:“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你可别提前透露消息。”“我嘴巴最严,你放心吧。”简苏木眼眸微沉,开口询问:“不过拖延的时间太久,这婚就越来越不好离。你看回城的知青,还没进城,就把离婚证扯了。磊哥可不要拖泥带水,凭借你的条件,找什么好的没有,何必非要和一个乡下姑娘在一起。”成磊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他没喝水,把水杯放下:“我没想着再婚。只是,这门婚事成的稀里糊涂,我总觉得憋屈。”“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强拉在一起当然会不自在。不过叔叔说的对,你都已经决定要离婚,还和滢滢住在同一间房间,躺在同一张床上,太不合适。如果你继续下去,等到你和滢滢提离婚,她肯定会把你骂的狗血喷头,直不起腰。”成磊深以为然,他见识过元滢滢骂人,也被元滢滢骂过,能够猜测出自己提出离婚后,会面对怎样的暴风雨。
成磊怀疑地看着简苏木:“我怎么觉得,你很希望我离婚?”简苏木心一颤,神色如常地点头,用胳膊捅着成磊胸膛:“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当然不希望你憋屈地过一辈子。滢滢蛮不讲理,你肯定受不了她,只有离婚你才能解脱。”成磊却没有同意,只是说要好好想想。简苏木清楚不能操之过急,就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开。元滢滢看的是夜场电影,回到家的时候接近晚上十二点,她打着哈欠,翻身上了床。听到成磊的声音,元滢滢才知道他还没睡。成磊说,他爸妈已经同意元滢滢回娘家,只是他肯定不能跟着回去,临时买东西来不及,就准备了钞票,让元滢滢明天捎回去。元滢滢困的睁不开眼睛,她根本不在乎成磊回不回去。不过成磊白白给她送钱,元滢滢不可能不要。听到平缓的呼吸声音,成磊知道元滢滢是睡着了。他坐了起来,窗帘没有关严,大片雪白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成磊看着元滢滢,她侧身躺着,脸颊红扑扑,嘴巴微张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她睡眠质量很好,毕竟元滢滢从不受气,每次受了委屈当场就骂回去,从来不存着怒气入睡,因此她睡得很沉,没有半夜惊醒过。成磊看到元滢滢张嘴啧啧着,不禁眉毛舒展,猜测她做了美梦。和元滢滢待在一起的日子,吵吵闹闹却很有人气,成磊忽然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但想到元滢滢得理不饶人的嘴巴、气势汹汹的骂人架势,成磊心里很烦躁。他无法容忍元滢滢身上粗鲁无礼的习惯,他想着,假如元滢滢温柔一点,有文化一点,他大概就不想离婚了。但如果真的改变,元滢滢就不是元滢滢。成磊清楚,元滢滢不会为了他改变,因此离婚是注定的事情。成磊不能再拖延,就像简苏木说过的,拖拖拉拉不离婚,对他不好,对元滢滢更是不公平。想到今天要回家,元滢滢兴奋地早早起床,她洗了脸就往脸上涂各种东西。城里不比乡下,除了雪花膏,还有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元滢滢别的没学会,护理皮肤的方法可是一看就懂。她浑身香喷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闻两下。成母还为元滢滢回家的事情闷闷不乐,她绷着脸,想让元滢滢说句软话。但元滢滢只顾着赶紧吃完饭,好去赶火车。元倩贴心,提前包了饺子、包子。现在是冬天,吃的放不坏,这些食物一上锅蒸熟了就能吃,方便的很。送元滢滢坐上火车,成磊始终没说多余的话。他已经想好要逐渐疏远元滢滢,和她保持距离,提离婚才能顺理成章。元滢滢和他说了几句话,见成磊反应冷淡,就不再说,转身和元倩聊着昨晚看的电影。她们说的叽叽喳喳,倒显得被冷落的像是成磊。成磊站在站台,抬头看着元滢滢,等待她向自己挥手告别。但元滢滢转过头,根本不看窗外。火车已经发动,速度缓慢,成磊往前跑了两步,有人打开窗户,朝着成磊挥手,却不是元滢滢,而是元倩。“姐夫,你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堂姐的。”成磊追不上火车的速度,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绿皮火车远去。来站台送行的人一个个地离开,逆行的人流中站着没有动的成磊显然是异类。元滢滢嫌弃火车闷,就把窗户打开,呼呼吹过的风将她的脸颊吹的泛红,昏厥感没有之前严重。元倩随身携带的有开胃的橘子,她用玻璃水杯灌了开水,泡橘子水喝。元滢滢抿了两口,要来橘子皮放在鼻子底下闻,顿时好受了不少。元倩问她,刚才怎么没和成磊告别说再见。元滢滢手里揉着橘子皮,将头一扭:“谁知道他今天发的哪门子神经,我说三句话,他就回一句话。既然不想和我讲话,就不要说了,不正和他的心意。”听到元滢滢的解释,元倩对成磊的同情瞬间烟消云散。她甚至后悔,刚才因为看着成磊孤单单地站着挺可怜,就挥手和他告别。要知道是这个原因,元倩绝对把窗户关紧。火车咣当咣当地走着,元滢滢吃不下带的包子,即使元倩做的包子皮薄馅多,掰开都流油,元滢滢也没胃口。她拿出黄桃罐头,用勺子挖着吃。她吃的津津有味,旁边人看了眼馋,想和元滢滢交换。有愿意拿鸡腿、水果换的,元滢滢就分给他们。也有想要空手套白狼,觍着脸来要吃的,元滢滢就冷着脸骂回去。车厢里回荡着元滢滢骂人的声音,乘客们见元滢滢瘦瘦高高一个小姑娘,本以为是好欺负的,抹不开面子就能占便宜,吃上黄桃罐头,没想到元滢滢骂人功夫厉害。她刚骂过一个老大娘,刚掐腰准备继续骂,剩下的人就摆着手离开:“算了,我不吃了,好厉害的一张嘴,也不怕嫁不出去。”元倩冒着星星眼:“堂姐,我太崇拜你。”元滢滢把最后一口黄桃罐头塞进她嘴里:“吃东西,别拍马屁。”身边的乘客下去又上来,换了几波人。元滢滢手里拿的,也从黄桃罐头换成了牛肉干,是成父的朋友从内蒙古出差,给他带的特产。成磊见元滢滢喜欢,就把柜子里剩下的五六包都塞进元滢滢的背包里。≈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