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是钟表的声音吗?还要多久呢?
梅莎的耐心在等待中逐渐流失。
她忽然不愿意就这么等下去了。凭什么她要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上帝去审判?既然她没有亲眼见过、亲身感受过上帝的慈悲,又为什么要相信上帝就如众口宣称的那样公正?她恨的难道只有那些奉行着上帝的意志的修女吗?
这样的想法似乎过于大逆不道,梅莎立刻就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挤着她,像是要把她揉捏搓团,塞进一个锁眼大的孔洞里。又像是被丢进了转动中的磨盘,想要把她的骨头和血肉都碾压成粉末。
这种地狱般的煎熬逼得梅莎想要尖叫,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上帝在惩罚她吗?
梅莎难以遏制地感到了恐惧,同时,又生出了无比高涨的、深刻入骨的怨恨和愤怒。
除非上帝将她和所有无罪的人放在天平两端,叫那些人来一一细数她的罪孽,否则她不接受任何施加在她身上的审判和惩罚!
此时,又有一股清凉的、舒适的、温柔的力量灌注到了梅莎的体内,恍若一双疼爱的手,细腻地抚平了她的所有疼痛,令她缓缓归于平静和安宁。
黑暗的尽头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隐约有晦暗不明的光亮在彼端闪动。
她要离开这里!
梅莎拼尽全力朝那个方向撞去。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时是模糊的,梅莎缓慢地眨动眼睛,逐渐看清了头顶结着蛛网的天花板。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她扭过头,看到了帘片缺失的百叶帘。
这是哪里?
梅莎吃力地坐了起来,四下观察。
她身上穿着一件棉布单衣,松垮但柔软,躺在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上,虽然只铺了薄薄一层床褥,但比起修道院里只盖了张破帐子的床还是舒适太多了。
房间不大,贴着破损卷边的陈旧壁纸,地板和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灯泡都布满了尘垢,看起来疏于打理。除了身下的床,床尾还摆了一个老气沉沉的衣柜和一张歪斜的桌子,桌子上堆了很高的几叠书。
似乎是一个小孩的房间。
梅莎注意到桌子底下塞的那把椅子高度偏低。
看样子她在落水昏迷后被人救了上来。但救她的人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要是知道她刚刚烧死了几个侍奉上帝的虔诚修女,恐怕没人敢叫她在自己家里躺着,而是立刻把她绑上火刑架。
得赶紧走。梅莎立刻做出了决定。
要是被人发现她就是那个施展了可怕邪术的残忍凶手,她的下场肯定要比在修道院里时更加凄惨。
梅莎掀开被子,在嘎吱嘎吱的声音里艰难地挪动身体。她几乎以为自己在清醒前已经遭受过了一轮酷烈的刑罚,像是修女嬷嬷们经常用来恐吓的那样,把她塞进了插满尖刺的铁处女里,否则她该怎么解释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的疼痛?
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那些伤却已经都好全了,连个血痂都没留下来。
梅莎的心情更加紧迫。
她不能让别人觉察到这些异常的现象。
折腾出了一身的冷汗,梅莎好不容易地把双脚放在了地上,手撑着床站起来的瞬间,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闭上眼睛扶着床缓了好久,眼前乱冒的金星才渐渐消失,梅莎死里逃生般地大喘了口气。
她赤着脚向前迈了一步。
“哐!”
一声巨响令梅莎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