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霍大将军实在太过无欲无求,屡建军功,却从未主动求过圣上任何东西,而今连建平帝要下旨赏赐,都得变着法子猜霍衍的喜好。
前些日子,建平帝就才大手一挥,又赐了郊外一处宅第给霍衍,十分慷慨,惹得朝中众臣眼红不已……
国公府中珍华宝物虽也不少,可怎么样也比不得御赐之物,而今瞧着杏儿库房里挑了半天,择出来的几样名品字画,茗碗窑瓷,琉璃珐琅……
姜慕姻蹙了蹙柳眉,说真的,这些东西已然十分珍贵,只是她不知为何就还是送不出手,总觉得还少了几分心意。
其实如若可以,她更想亲自登门道谢,但她毕竟是闺中女子,此举自然不妥。
姜慕姻头疼地阖了阖眼,不再看那些东西,转过身去。
谁知一偏头抬眼就见着架上那盆刚刚被她修剪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柰子花。
这花……
姜慕姻微微迟疑,凝了半晌,而后还是抿抿唇,回头看向杏儿,开口道:“再加上这盆柰子花,一并送过去将军府。”
杏儿一愣,意识到姜慕姻所指何物之后,当即急声道:“小姐,这花可是您的心爱之物!您都悉心养了多年了,废了多大的心血,如今这花开得才正正好,当真要……”
杏儿咽了咽口水,看向那盆娇嫩芳香的柰子花,又看了看姜慕姻,眼里情绪异常复杂不甘。
似乎在说:……您真的觉得霍将军是会欣赏花的人吗……真的不怕霍将军辣手摧花吗?
您考虑过柰子花的感受吗!!!
外头凉风拂窗而进,架上柰子花的绿叶突然也轻轻颤了颤。。。。。。
屋内一片安静。
姜慕姻沉默地看着那盆花,最终还是淡淡颔首,“派马夫和府中两名机灵些的小厮一并把东西送去将军府,记得向霍将军表明是国公府感谢其救命之恩之物。”
女子微微一顿,似思量着什么,半会才又道:“若是将军执意不收,便让人回来,莫在将军府外闹出笑话……”
杏儿应了声“是”,又看了看那盆柰子花,内心叹了口气,还是招手让小厮把它一并抱走。
后来,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姜国公醒了过来,姜慕姻一惊,随后喜出望外,暗想沧鹤那药果真如救命仙丹,便赶紧往父亲所住的院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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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上几名小厮见着姜慕姻前来,急忙起身打起帘栊,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小姐”。
姜慕姻步入堂屋,又转入内室,就见榻上父亲果真已经醒来,正靠在背垫上,由着一旁沈福服侍其喝药。
姜齐渊见着女儿,恍惚精神便好了不少,直招手让她上前来。
姜慕姻上前蹲在床榻跟前,近看才发现父亲这一病当真苍老不少,略带浑浊的眼瞳深陷在眼窝里,眼角处有几道鱼尾纹,而昔日里如墨般的两鬓不知何时已然生了几缕银丝。
女子刚握住父亲的手,就听得姜齐渊哑着声,心疼不已地道了一句:“孩子,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姜慕姻眼眶突然就红了。
无人可依无人心疼之时,不觉委屈,可如今被至亲至敬之人一句关怀,却叫她这些日子里,所有的后怕担忧一并涌上了心头,心酸不已。
姜齐渊知道自己身子病症,也晓得自己恐时日不多,只是没料到那日呕血之后,竟直接昏迷这么久。
醒来之时只觉得恍如隔世,后来沈福与他细细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说大小姐为着老爷这病,去寒山寺求神医沧鹤,也是受尽了委屈……
而今看着榻前这生生受了一圈的女儿,姜国公只觉得止不住的万分心疼。
姜齐渊探身上前,亲自擦拭了女儿眼角的泪花。
姜慕姻抬头看着父亲,眼眶依旧红着,哑声问:“父亲,您觉得身子如何了?可还要再去请大夫前来瞧瞧?”
“不用了孩子,为父这身子为父自己知道。”姜齐渊宽慰地拍拍姜慕姻的手背,又转头去看沈福,吩咐道:“把剩下那几服药继续煎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