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微臣所见,此刻当先将皇上挪回朝阳宫静养,这段日子,皇上也是不宜操劳了。”张院判口中只提国事繁重,但无论是后妃还是在场的朝中重臣,有谁不知道萧景珩进来纵欲过度一事?白日忙碌朝政,晚间夜夜笙歌,别说萧景珩已是人到中年,就是年轻力盛的青年男子,也是经不起这般折腾的。不过这到底是皇帝的私事,也无人敢置喙。昭华得张院判所言,忙着人先将萧景珩抬回朝阳宫去医治着,至于萧景琰,她虽是十分关心,但面儿上仍不能表露分毫,只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句,“留下两名太医,也去给安王瞧瞧吧。”说罢,便急急乘了凤轿,一并跟去了朝阳宫。皇帝骤疾,正是后妃们拼演技、献慇勤的时候,故而这些女子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跟着一并去朝阳宫外头候着。位份低一些的,就只能站在庭院雪地里,受冻等着消息,位份高一些的,则可以在正殿里坐候。至于后宫中位份最高的昭华与宁婉霜,便可在内寝外的暖阁里头候着。独处间,昭华瞧着宁婉霜坐立难安,时不时便踮起脚来朝着内寝的方向张望着,看得出来,哪怕萧景珩伤她至此,事到如今,她对萧景珩仍旧是有放不下的关怀在。昭华也不多评论什么,只是低低问了她一句心中所惑,“方才在席间,大伙儿同饮祝酒后,婉姐姐何以用那般眼神看着我?”宁婉霜不觉隆起眉心,“好在你无事。我方才还以为那井常在真就那般不识好歹,她送上那样的东西来,是嫌自已命长吗?”“什么?”昭华问。宁婉霜道:“我不知道你杯中酒是什么,而我们饮下的酒水,等翻出后劲时,才品出那东西竟是桃花酿。”闻言,昭华一瞬错愕,愣了好半晌才说:“我杯中装着的不过是寻常的桂花饮。”宁婉霜道:“除夕夜,井常在要奉上自个儿酿的酒来巴结皇上,这事儿她之前定是与皇上说过的。皇上知道你对桃花不服,让她将给你的酒水换了,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我却纳闷了”宁婉霜脸上疑色渐浓,不解道:“若皇上吐血昏厥,是因着积劳成疾。那么安王呢?他好端端的,怎也会身子不适成那般?”桃花延祸许多事,知道的人越多,埋下的隐祸便越多。所以不是必须得让宁婉霜知晓的事儿,昭华总是选择善意的隐瞒。而她自已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她与萧景琰一脉同出,彼此都有着桃花不服之症,而此症若是父母都没有的话,那子嗣染病的概率几乎微乎其微。今日萧景琰饮用了桃花酿,必是勾起了桃花不服的症结,所以才会咯血不适,若是让萧景珩知道了这件事,以他的多疑,只怕当下就会对萧景琰的身份起了疑心。“皇上转醒了!”内寝传出的喜报声,打断了昭华的思忖,她后宁婉霜一步入内,见萧景珩靠着床头半坐在榻上,肩塌而背躬,呼吸粗沉,面色灰白,整个人的状态明显苍老了十岁不止。虽是中气不足,连说话都喘得厉害,但他仍是对着张院判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不中用的东西!留你在朕身边悉心调养龙体,竟还能生出这样的骤疾来,你咳咳咳!”张院判深深一揖,连声道:“微臣无能,还请皇上恕罪。”明眼人都知道,萧景珩落得如斯田地,究竟是张院判无能,还是他自已压根儿就没有把自已的身体当回事儿?见萧景珩咳声不止,昭华忙上前替他轻扫着后背,劝慰道:“萧郎病着,可不好再动怒。”说着厉色睨了张院判一眼,肃声道:“萧郎若是觉得张院判医术不佳,大可寻人替了他近身伺候,何必置气?”张院判曾与昭华说过,以‘三管齐下’之法来‘调养’萧景珩的身子,来日一旦发疾,身体虚不受补,亏空成了个大漏缸,便是华佗再世也没办法让萧景珩恢复如初。既然已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再让张院判留在萧景珩身边替他调理身子,早晚会被他以无能为由,惩治了去。故而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逼得萧景珩主动换了身旁伺候的太医。如此一来,来日萧景珩身子不见好转,即便有气,也只能撒在新伺候的人头上,总能保张院判无虞。而萧景珩贯是个惜命的,眼见自已身体垮了,更是不信任张院判的医术,于是便吩咐小印子道:“你去将暗部的夏泽传入宫中,日后由他来为朕调理着。他若能调理好朕的身子,那这院判一职,便予他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