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了又忍,终于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再也忍不住,被他掐着腰抱下马,落地的那一刻她便推开身前的男人,急冲冲地跑到一旁狂吐起来。“呕!”成为俘虏的那几日她都没能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大多是酸水,可这也足够能恶心人了,云筝吐了半晌才舒服了些。郑元驹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妥,只是他哪里懂得去体贴别人,只站在一旁挠头看她吐了会,便交代其他人好好看着她,转身便走了。等云筝吐完后回头时,方才那人已不见踪迹,正疑惑该何去何从时,突然有一个士兵走了上来。听他的话,似是认为自己的身份仍旧存疑,还需留下来接受盘查。大敌当前不可随意,云筝能够理解,于是也只能配合。原本以为只是短暂滞留的她却没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经过了盘查后,确认她的身份无误,士兵便说她可以离开了。可双亲亡故,家中已无依靠,一介孤女该如何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云筝思来想去,仍旧觉得如今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大雍的军营,于是恳求他们让自己留下,洗衣做饭她都能够帮上几分。郑元驹听到禀报的时候无甚波澜,只道了一句:“随便她。”于是云筝便这么留了下来。在军营里待了几日,因着她人长得美,性子又软和,短短时日下来已经有不少士兵和军营里的女人与她熟稔了起来。却说这日她与他人从河边浣衣归来,正与身边的女子说说笑笑,那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喂!”云筝闻声抬头,却见一身便装的郑元驹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根狗尾草,就这么盯着她。她左看右看,还是不确定他在唤谁,于是便只停在原地。郑元驹看着她愣愣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拿着青葱的狗尾草点了点她,大声道:“说你呢!看来看去的找谁呢?”云筝这下才知道他叫的是自己,外头的太阳有些大,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于是她只能一手挡在额前,提高音量回道:“将军找民女有事吗?”郑元驹看了眼她身边的营妓,不动声色的蹙了眉。这女人怎么和营妓处到一块去了?要说为何他知道那是营妓,全靠眼神,营妓的眼神是妖艳且浑浊的,她的则是单纯清澈,不掺合一丝杂质,莫名的令人心生向往。他将手中的狗尾草摇了摇,然后随手扔掉,与她抛下了一句:“过来!”,便转身走了。云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于是只能告别了身边的女人,匆忙地追上他。来到他的帐篷前,云筝平缓了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掀帘进去。“将军。”她朝案台后的男人微微福身。哪知男人抬头看她,问的第一句便是:“你很喜欢帮人洗衣服?”云筝微微一怔,思及他方才看到的便是自己端着浣衣的木盆回来,沉默了片刻才道:“民女身无长处,只能为大雍的将士们尽一份绵薄之力。”她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郑元驹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想到她是私塾先生的女儿,突然间又不意外了。“可有婚配?”“嗯?”话题跳转得太快,云筝猝不及防愣住。郑元驹未再言语,只盯着她,目光坦然自若。谈及婚嫁之事,她如平常女子那样显得有些羞涩,只见她脸色酡红,垂首回了一句:“并无。”答案在意料之中,他颔了颔首,“行了,你下去吧”这回又到云筝愣住了。不是,叫她来就仅仅为了问这两个问题?郑元驹见她呆呆地望着自个,遂调侃道:“怎么?不想走啊?”看到他促狭的眼神,云筝立马回过神来,大窘,然后未发一言,再瞥了他一眼便福了个身退了出去。看着她如遇猛兽一般仓皇逃走的背影,郑元驹嘴角噙了一丝玩味地笑。“笨蛋……”她怎么可以像个呆头兔一样,呆呆的,傻傻的。夜晚,郑元驹从帐篷里出来透气,走到河边却见到有隐隐火光。再走近一看,便见到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半跪在河边,手中拿着一堆黄白之物,一边投入火里一边轻声喃喃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云筝找不到爹娘的尸骨,无法为他们立碑,这些冥纸还是她求了好些个人才求来的,趁着深夜寂静才敢跑出来偷偷地祭奠一番。柔弱的人儿似是说到动情之处,身形颤抖,轻微哭声传入耳中。郑元驹就停在后边背手静静地看着,也没走过去打扰她,直到她烧完那堆东西,抹干了眼泪起身离开。